老鼠人

第一章

鼠人会议

      就在死亡降临之际,老鼠们也末能理解蝙蝠口中的蝴蝶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玩意儿听上去就有三分神气,七分邪乎。很多老一辈的鼠听见这俩字立马就收起脸:"一旦遭了蝴蝶,这辈子就甭想翻身了"新一代的鼠们要听到总是会心领神会地嘿嘿一笑,俯下身子轻声细语的说:"蝴蝶嘛⋯那玩意可老好了,咱小声点⋯嘿嘿⋯说白了就像那大蜜果,齁甜!"事实上,要不是那个雨夜的那一场意外,它们压根就不清楚这世界还有这一种生物的存在。

      要说这下水道能出的好东西估计也就是地上扔下的垃圾,借咱主角冷爷口气来说,叫"天食下凡"。在这臭水四溢的下水道,除老鼠外最多的生物就虱子跳蚤之类,大部分鼠连这几种生物的区别都要思考半饷,更甭提什么蝴蝶了,吃个垃圾都要挤破头,哪有什么闲工夫去想别的生命。这环境更甭提了,大夏天一热,垃圾味连死鼠尸的味也盖过去了,要说专吃花蜜点露水的瓷白小蝴蝶出生在这种世界上,鬼都不信!

    可凡事都有一出,一个新事物的传播很难不引起人们的讨论,这些鼠中当然也不乏有些一直沉迷追求蝴蝶而荒废时间的"坏份子",它们一部分鼠就成天到晚都聚集在一块儿商讨怎么到下水道口上边去,被称为理论派,而另一帮老鼠就成天跪在下水道口那朝天拜着,祈求明天就可以不再待在这湿漉漉、黏乎乎、臭不㕸叽的下水道,被称为祷告派。这些个坏份子成天聚拢在一起,渐渐地越来越多的新一辈老鼠加入他们,给下水道的生活和生产带来了十分不好的影响,扰乱了社会秩序不说,还有一些鼠霸占公用场所当"会议室"用于讨论那些毫无意义的蝴蝶故事,于是乎老一辈的老鼠就自发地组织起了反对联盟,这程子就对这帮坏老鼠的无意义活动要求政府处罚,而关于怎么去反对,反对联盟又分裂成两派,一是要求追究其扰乱公共秩序和霸占公共空间刑事责任和法律责任的问责派,一是要求封杀任何蝴蝶言论并将蝴蝶设为禁词的禁止派。这帮子老鼠不断地向相关部门举报反馈,非常有效地制止了"理论派"的胡乱作为,"理论派"出没的场合从大街上到了酒吧,时间也从全天到了夜晚。而"祷告派"的老鼠们却强烈反抗,与反对联盟爆发了剧烈的冲突,双方己经到了不可磨灭的地步,双方的争论无止无休,也争不清个谁对谁错,时间久了,也就决定了谈判于是双方决定在下一届全鼠大会上做出了断

      全鼠大会,是下水道最高级的会议,它是所有鼠都能参加并投票然后决议的会议,会认上两边都各派一代表到垃圾场边讲话商议。会场上,鼠山鼠海,叽叽喳喳,这边是谁老婆和谁老公摸了手,那边又是两仇家阴阳怪气的念央子,又不知谁家孩子是走丢了还是忘了喂奶,哇哇大哭,吵声叫声哭声骂声以及下水道幽暗的回声把下水道硬是整成了一菜巿场,突然,一声沉闷的话筒音打讲台上袭来,会场顿时安静,一个毛发梳的和纸片打上去的中年老鼠背着手昂头挺胸矗立在讲话机边上,手上带着的那块有他头那大的金边大手表,金表下边是美女秘书鼠双手递上的演讲稿,这声势,凭谁都知道肯定是个重量级。

"各位老鼠们,大家下午好!"场下一片安静

"咳。"

"咳!咳!"

"嗯?"

掌声如雷轰乱!

"今儿个,咱们鼠大协会就民间反蝶反迷信协会与追蝶团伙的事情发表重要谈话,谈话不在目的,在于发展鼠生文化的多样性,是为了更好的将未来多色鼠社会生活的长期性的发展,贯彻落实⋯"

这时场下鼠群议论纷纷:

"又给大伙拉过来,干什么呢这是⋯"

"嘿,不说了么,是蝴蝶那事…"

"别抓我,鼠鼠错了,555⋯"

"谁在那叽叽喳喳的!什么玩意儿?开会呢!严肃一点!"前排一个镶着大金牙的老鼠大声呵斥,脖子上因愤怒竖起的青筋让大金牙闪闪发光。

"⋯装什么玩意儿⋯真把自己当个角了…"

"他奶奶的!后边的安静!当心我揍你丫的!"场上瞬时安静了下来。

"咳!咳!⋯"大金表用力咳了几声,目光投向了第一排的大金牙,大金牙慌忙转过了身,双手抱拳赔脸笑了起来。

大金表无奈地摇摇头继续一字一句地念起了稿子"现在请双方代表团上场"

    这是有一打头阵演讲的老鼠上场,是只白老鼠,瞬间场下一片哗然,

"唉,我听说这位是从上边世界下来的"

"那可不,金贵着呢,哪像咱?贱命一命"

"后面的干什么呢!别说了!再说丫滚出去!"

场下又恢复了平静

"同志们,大家好"

  这厮说完扭了扭上半身子,谢绝了美女鼠递上的水,张口就说道:

"我们在管道里永远无法数清的同伴们!你们看看你们的四周的同胞!看着它们的眼睛!它们浑如死水般的目光与朝着道口为数不多 的光点总能连成一条直线, 它们无时无刻不在幻想外面的世界!它们渴望自⋯"

"好了,好了!时间到了,追蝶团伙说完了吧,到反蝶组织讲话了,我们要公平对待大家的时间!"大金表挥了挥手,大金牙得了令,迫不及待的上了台拽着白老鼠就往下走

"自由!!!⋯"白老鼠赖在地上撒泼打滚,引得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下去吧你!杂种"大金牙用手一拽,将它活生生地拔出了台面,而后转身向大金表露出了笑容

"嗯"大金表满意地点点头,正打算继续一字一句念着稿,突然场下一声尖锐的叫声打破了他的计划

"这不公平!"

"谁?妈的⋯哦,原来是蝙蝠先生,失敬失敬,您今天来是⋯."大金表先是生气,后又一愣,然后立马弯下了腰,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见半天对面不吱声l又用余光扫了一下秘书,秘书慌忙递上了水。蝙蝠先生摆摆手,一脸严肃的说道:

"我是来开会的,不要搞特殊化,我只希望某些人能做到公平对待"

"是,是,您说的对⋯"说完将目光转向了大金牙,"愣着干嘛?还不让人上来?什么玩意儿!"

大金牙立马收了得意的笑,双手扶着白老鼠又上了台

"哼.。"白老鼠一脸不屑的甩开了大金牙,迈着大步子上站在了讲话机旁,开始了它的演讲

"兄弟们!姐妹们!我们是一体的!是不可战胜的!我们终将会改变这个阴湿的世界,到地面上去!去到阳光普照的地上世界!那时,我们就可以幸福!可以快乐!可以在蝴蝶飞舞的季节里欢唱!所以!我们需要蝴蝶!需要地面!"

掌声雷动


二,蝙蝠先生

说起这蝙蝠先生,就要说起一鼠,这鼠起小儿就跟着父母以卖垃圾炒饭为生,也自然而然有了一外号:冷饭鼠,为什么要说他呢,他寄吧谁呀?这就要从几年前说起了。

听东城街算卦的鼠瞎子说:这是典型的贵人之像!听谈吐,确实不像普通鼠,又一看那双爪子,没有其他老鼠为生存而生长的爪子那么突兀,爪缝里也不曾透露星点的污泥,身上毛发也与鼠老爷一般的光亮,就连胡子都似结了一层霜一样亮丽。当然最令鼠们惊奇的是它那两扇犹如天使般的大翅膀,那饱含造物主偏爱的器官与下水道中狭小的空间形成了鲜明对比,所有特征都向老鼠们指 明一个确切无疑的事实一- -它是来自上面世界的。

它是在一个雨夜降临于此的,七月狂暴的雨水带着泥泞的气息如爪牙般撕开了柏油路的地皮,将城市的污水与燥热一鼓脑儿的冲进了下水道,正在老鼠们为今夜如何入眠而发愁时,一抹闪亮的星晨从空中滑落了下来,老鼠们惊诧不己,前扑后继地围绕在那不可多得的来自上面世界的产物。老鼠们惊异于它那硕大的翅膀与华丽的衣裳,那如同万千皇帝梦寐以求的冠饰让鼠们不经以为它是上天派下的神明,它们纷纷围绕在那天外来客的周围,或仰首、或窥视。忽而这神明竟缓缓抬起了那高贵的头颅,老鼠们以为自己的卑劣姿态惹怒了他,纷纷低头叩首作揖向神明祈求原谅,而这位神秘生物却满脸和善,热情问候,丝毫未展露出神明的威严与肃烈,不-会便与老鼠们打成一片

老鼠们争先恐后地询问蝙蝠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光景,蝙蝠笑着,那光亮的胡子伴着它那温和不失优雅的声音答复着,它诉说着外面那灯红酒绿的天地是如何的令人窒息而上瘾,诉说着充溢花香的蝴蝶舞跳所带来愉悦,诉 说着如同驯服的狐狸一般舒 适安详的住宅,诉说着无关四季昼夜的生活习惯

老鼠们纷纷陶醉于蝙蝠口中的上面的世界里,它们幻.想着自己住在永远都逛不完的大洋房里,又无比愁惆于自己只能呆在这臭冷的阴沟中;它们幻想着蝴蝶翅膀的样子,却每每只能与蟑螂的翼联系在-起;它们幻想着那冬夜充满温暖的城市生活,却只能看到葬生于皑皑白雪的同伴尸体...

终于,一只老鼠再也无法按纳心中的向往,提出那心系每一只鼠心中而又数十年无人敢言的提议:想看外面的世界,哪怕要违背神明的意愿!它号召起这阴冷地域或不甘、或愤怒、或胆怯的老鼠们,指使它们堆成一堆老鼠山,老鼠山将那只将被后世所纪念为老鼠人的英雄推了一个到了那个令人无数次朝思梦想的窨井口...

老鼠人伸出了脑袋,向外张望。它从未见过这般光景-一各式霓虹灯的光亮如潮涌般刺向了它的眼皮,七月雨后清凉的柏油路面混杂各式山珍海味的香气冲进了鼻孔,人们的笑声混杂着天使般的音律拂耳而过...它久久无法言语。

不一会儿, 其他老鼠便争先恐后地询问,说: " 好兄 弟,外面到底啥样的啊? "

那个老鼠只是静静地看着,一 言不发。只有五光十色的光打在它那如秋后的茅草般的身躯上。

后来,那个在井口探头的老鼠就失踪了。

"许是被阿黑吞了去"一只老鼠颤颤地说道。

'谁知道呢‘

只是此后,再也没有老鼠起过探头的念想。

外面如梦般的世界依旧光明,都市的人们依旧歌舞升平,可那光明与美妙并不属于老鼠,外面的世界见了只会唾骂老鼠的各种不好与卑彻,只有老鼠自己知道,自己只是想努力的好好活着。

可是,谁在乎?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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