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爷

        在我的老家,小孩子出生后都要找一个命硬的人做干爷或干妈,因此有认干爷干妈的习俗。我小时候体弱多病,因此我也认了一个干爷。

        在我的印象中,干爷的身材特别高大,是我们村里个子最高的人。干爷姓王,因此我们村里人都叫他“王高汉”,久而久之,他的真名反而没几个人知道。干爷的脸庞很宽大,因为终日在地里劳作,所以脸长年都是那种黑红黑红的颜色。说话总是粗声大气,因此隔着老远就能听见他的大嗓门。

         听大人们说干爷原来也有老婆孩子,不过后来都病逝了,因为从未见过,所以在我的记忆中不知干娘和那个干姐姐长什么样子。干爷后来一直没续上弦,就一个人那么孤零零的生活着。

          干爷也许是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也许是刻意的逃避,总之,他对什么年啊节的一直都不怎么在乎。所以我年节时从不上门去看望他。老家 的习俗,遇上年节要拜望干爷干娘 的。

         小时候每年麦熟杏子黄的时节,干爷一准在家,因为他要从打工的地方赶回来忙着收麦插秧。那时,农村的学校要放一星期的农忙假的。我也往往趁这个时节去看他。干爷家门前有一棵很大的杏树,树上每年都会结许多的杏子。每次我去,干爷最喜欢拿杏子来款待我。干爷对我很细心,从不让我爬到树上去摘杏子,怕我不小心摔下来。见我去了,立刻会拿上院子里的长竹竿去打杏子给我吃。而我往往不听话的要站在树底下去迎接那从天而降的“杏雨”,干爷就很小心的避开我站的位置去打杏。

          一个拿着竹竿不停的在树上打杏子,一个不停的在树下跑来跑去捡杏子吃,一老一小都开心的不得了。每次临走的时候,干爷总是会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筐杏子要我带回家慢慢吃,那些杏子不象从树上打下来的,因为每一个都完好无损。我知道那是干爷瞒着我爬上树去摘的,因为没有破损,能保存的时间就长很多。

           后来我慢慢长大些了,就慢慢地懂得了一些事情,也知道了干爷一个人生活是多么的不容易。于是每次去干爷家,就不再嘴馋的要杏子吃,我想,干爷能卖了杏子多少可以换些油盐钱的。但干爷每次却执拗的不肯,还是要遵循我们爷俩的“老规矩”,先吃杏子,吃完了再带。每次爷儿两个都要为这事“争执”起来。 但每次我都会败下阵来,我拗不过干爷,最后当然只有我妥协听他老人家的,按他的要求来。

         干爷一年年的老了,不能再象年轻的时候老是在外面奔波了。他虽然偶尔也会出门逛逛,但大部分时间却是会待在家里。而我一年年的长大了,上了初中读完高中,就一直的奔波在打工的路上,恰如当年的干爷。也许,这就是我们爷儿俩的宿命吧。

        由于我长年在外,有时甚至要几年才能回一次家。所以也就与干爷相见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一次见到干爷是在我刚结婚不久,干爷赶集从我们家路过,爷儿俩说了一会话。过后没多久,干爷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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