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历史的幸运阅读

墨记·日歌（玖佰壹拾肆·2021.7.18）

·

对历史的幸运阅读

·

·

（一）

我用不同的时间去读同一篇历史

在清晨的曙光里看

在夜晚的烛光下读

甚至，在正午的酷日下读

直到读得汗流浃背

合上厚厚的书页

我才会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幸好，有那么多的故事

都是见不得光的

我真幸运，还能把历史翻开

让一缕光去扫荡，那么多深藏不露的故事

·

（二）

我用各种姿势去阅读一部历史

我坐着读。我躺着读。

甚至，站着的时候，我也读

我不知道，在哪一种姿势里展开的历史会更庄严一些

或者，某一种姿势会亵渎了历史

我真的是太幸运了

我居然能在独自一人的时候

用我喜欢的姿势

去触碰我从来不敢开口，去询问的历史

·

（三）

很多人都说历史是活着的

或许是吧，我就从已经死去的历史册页里

读到了很多还活着的故事

这让我从不敢轻易言语

仿佛我看见的许多人

就是被历史的鬼魂，上身附体

我手中的历史书

是一扇深渊里的门

每翻开一页，都会跑出一个令我恐惧的魂灵

·

（四）

据说每一位祖先，都会被装进历史

我很困惑，那么多祖先

是如何逃脱了棺材的囚禁

进入历史，把我从未经历过的岁月都变成了疆场

让我的每一次祭拜

都要流淌永不凝固的鲜血

当有人告诉我，我正在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我就在想我的孩子

会不会在未来，像我今天捧起祖先的鲜血一样

捧着我的血，去喂养我

正在历史的祭坛上游荡的灵魂

·

（五）

我在历史里遇到了很多英雄

我在历史里遇到了很多美人

他们都在向我招手

问我可否知道他们的坟墓究竟在哪里

他们对我说，如果我能让他们安息

他们愿意割下自己的头颅

作为报答我的谢礼

·

（六）

在历史的荒原上

我看到了一场又一场熊熊燃烧的火焰

有阿房宫的大火。有铜雀台的大火。

有赤壁江水面上的大火。有洛阳城石板上的大火。

有开封府庙堂里的大火。有扬州城民居内的大火。

有光天白日下的大火。有月黑风高中的大火。

这是无人扑救的大火，把一部历史烧得气势磅礴

有人告诉我，如若我愿意

在瓦砾之下和灰烬之中

就可以找到这部历史，密而不传的薪火

·

（七）

头枕着历史，我可以做一个梦

上天入地，翻江倒海来去自如

可历史只是我手中的一本书

我该把书签插在哪一页

才能在醒来之后，再接着阅读

而不会把精彩的时光

在不经意间，撕得缺损残破

·

（八）

历史终究会死的

如同读历史的人，终将会走进自己的坟墓

历史是一片阴暗的大海

沉浮着千万人的身躯

那沉睡在海底的骨骸

一旦唤醒，就是千万人即将要演出的生活

·

（九）

每一个走进历史的人

都要选择一个恰当的日子

仰天长笑，或是低头痛哭

然后一挥手，呼唤刽子手

给自己留一个完整的头颅

用一腔冰凉的热血

湿透一本书，浇灭一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