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谁是凶手？
“什么人死了？”宋慈急忙问道。
“现在还不知道。”来报告的皂隶说道。
“尸体现在在哪里？”
“就在奉平村另一侧的路边。”
宋慈立刻带着三个皂隶以及黄水生一起赶往了事发地点，就在奉平村另一端刚进村口的地方，那里人烟比较稀少。他们在一座谷堆后面发现了死者的尸体，宋慈看到死者瞪着惊恐而绝望的双眼，很快他便认出了死者是谁。随行而来的黄水生更是一眼便认出了地上的死者。
“兄弟！”
黄水生瞪大着双眼，想要扑到死者的身上，但被宋慈拦了下来。宋慈让其他人先不要过来，他自己一个人站在死者的身旁看着地面。这时他注意到地上有一条拖拽的痕迹，而且上面还有血，从死者所在的地方一直延伸到道路上。这排痕迹的另一边，宋慈又发现了一些脚印，这排脚印上沾了一些血迹，而且这排脚印以及脚印上的血迹一直向外延伸，越过了道路，向着路的另一边而去。
“看见这排脚印了吗？”宋慈问他之前所带着的一名皂隶。
“看见了，大人。”
“沿着这排脚印的走向追过去，看看它会到路那边的什么地方。”宋慈说道。
那名皂隶走了之后，宋慈又对自己之前带着的另一名皂隶说道：“快去通知杨记饭馆的掌柜杨悔更过来！”然后他又转向那个来报告的皂隶问道，“孔大人知道了吗？有没有通知仵作过来？”
“我是先到县衙告诉了孔大人的，就是孔大人让我来找主簿大人的，他说告诉您就可以了，别的让我什么都不用管，所以就没有通知仵作。”
“不通知仵作如何验尸？”宋慈似乎十分生气，但他的这句话却并不是对着那个来报告的皂隶说的，而是冲着县衙所在的方向。
“来！你们过来，帮我把死者的衣服脱去。”宋慈对那名皂隶和黄水生说道。
黄水生趴在死者的身上大哭道：“兄弟呀！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呀！”
宋慈很无奈，他一边安抚着黄水生，一边和剩下的那名皂隶一起脱掉了死者的衣服，然后开始自己验尸。他检验了尸体之后，发现死者的身上只有脑后这一处伤痕，拖拽痕迹和脚印上面的血迹都是从脑后那里流出来的。
“主簿大人，死者的钱袋子还在，但里面的钱已经分文没有了！”那名皂隶说道。
“嗯？难道说是劫财杀人？”宋慈思考了起来，他觉得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这时，宋慈派去追踪脚印的那名皂隶带着一个人走了回来。
“跪下！”那名皂隶对自己带过来的那个人吼道。
那个人应声跪了下来。黄水生这时看到了那个被带过来的人，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大人，我沿着脚印追踪过去，发现正好到这个人的家里。我进到他的家里面的时候，他还正在数钱呢，正好被我人赃俱获！请大人处置。”那名皂隶说道。
“周雨顺！想不到你竟然是如此的凶残之人，你还我兄弟命来！”黄水生说着就扑了过去，两名皂隶赶快把他拉住。
“你就是周雨顺？”宋慈厉声问道。
“正、正是。”周雨顺颤抖着说。
“是你劫财杀人？”
“不！不是我！”周雨顺急忙否认。
“不是你劫财杀人，那这些钱是怎么回事？这带血的脚印又是怎么回事？”宋慈指着放在地上的钱和那一排带血的脚印说道。
“周雨顺！你这个畜生，你还我兄弟命来！”黄水生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大人，我承认是我见钱眼开，但我只是拿走了钱，人真的不是我杀的呀！”周雨顺哭丧着脸说道。
“你赶快把事情的经过给我说清楚，不然定要将你治罪！”宋慈厉声喝道。
“大人，我说！我说！”周雨顺咽了下口水，开始说道，“我当时在屋子里面，正准备到田里面去，却突然听到有人惨叫的声音，我于是就赶快跑了出来。可等我跑到路边的时候就只能看到一个人影在往路的另一头跑了，然后我就看到了地上的血迹，我就顺着血迹走到了路边的谷堆后面。当时看到尸体的时候我很害怕，但当我看到他从衣服里面露出来的钱袋子以后，我就壮起了胆子。我把钱袋子打开，看到里面有不少的钱，于是我就鬼迷心窍，把钱给拿了出来，然后我就一口气跑回了家。”
“周雨顺！你要知道，如果你敢说假话……”
“不敢！大人，我说的全都是真的，不敢有一句假话！”
“那个逃走的人，你可看清了他的长相？”
“大人，离得太远了，我没有看清楚。”
宋慈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看着周雨顺突然说道：“周雨顺，你和刘二的关系如何？”
“刘二？”听到这个名字，周雨顺吃了一惊，“大人您说的是前天夜里死的那个刘二吗？”
“不是他，还能有谁？”
“我和他并不熟悉。”周雨顺低着头说道。
“周雨顺！你果然不老实！我早就听说那刘二曾经调戏过你的妻子，你曾与他大打出手，你居然说和他不熟悉？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看来不用刑杖是不行了！”宋慈怒道。
“大人！请听小的解释！大人说的确实是事实，但也就只那一次，我与那刘二就再也没有过往来，所以我说我和他并不熟悉，大人，我说的也是实话啊！”周雨顺赶快辩解道。
“周雨顺，你这样的言行，让我怎么能够相信你？那刘二被杀一案，你有重大的嫌疑，如今你又牵涉到这一起命案当中。我不得不把你先押回县衙了！”宋慈转向一名皂隶，“把他带走！”
“大人！大人饶命啊！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大人说。”周雨顺急忙说道。
“什么事情？”宋慈伸出手，让那名皂隶先不要把周雨顺带走。
“大人，您已经知道那刘二不是意外而死了？”周雨顺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知道凶手是谁？”宋慈问道。
“这我倒是不知道，但我知道那刘二确实是被别人所杀的。”
“那你为何不早点说出来？”宋慈厉声喝道。
“我、我害怕引火烧身，而且我对那刘二有怨气，所以我就没有说出来。”周雨顺低头说道。
宋慈叹了一口气，又说道：“那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事发那天夜里我当时已经认出了那个蒙面人就是刘二，而且我也看出了杨掌柜是想要把所有的灯都灭掉，好让大家能够制服那贼人。我当时就坐在刘二的旁边，在灯被全部灭掉之前，我手里就抓住了一个空盘子，在灯全部灭掉的瞬间我就朝着那刘二扑了过去。可也不知道是我打得不准，还是那刘二动了，我手上的盘子正好打在了他的那把刀上，盘子碎了，然后我便听到了刀掉落的声音，几乎是同时，我听到了那刘二的惨叫声。我吓了一跳，于是就赶紧往后面躲了过去。”
“怪不得尸体的下面会有碎片，”宋慈小声地自言自语道，然后他又问周雨顺，“你是说你在刀掉落的同时，听到了刘二的惨叫声？”
“正是。”
宋慈皱起了眉头，这时之前被派去杨记饭馆的那名皂隶带着杨悔更也回来了。杨悔更刚走到地方，便看清了地上躺着的那个人的脸。
“黄兄？”杨悔更跪下来摇晃着地上的尸体，“黄老哥，是谁杀了黄兄？”杨悔更看到了旁边的黄水生，于是问道。但黄水生却只是哭着摇了摇头。
“宋大人，他是怎么死的？”杨悔更问宋慈。
“他是被人砸破后脑而死的”宋慈说道。
杨悔更抱着黄明澈的尸体大哭了起来，泪水不停地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
“黄兄呀！你我共事快十年了，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我真不该让你回家，你要是还呆在店里就肯定不会出事了！”
宋慈围着杨悔更转了一圈，仔细地观察着他，宋慈发现杨悔更哭得情真意切，看来这杨悔更和黄明澈两个人确实有很深厚的情义。
“这黄明澈为什么会到奉平村来？”宋慈看杨悔更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便问道。
“黄兄的家就在这奉平村，”杨悔更擦了一把眼泪说道，“今天他身体不适，我就让他早点回家休息一下，可没想到他竟然遭此横祸！”说着他又流出了眼泪，突然他抬起头问宋慈道，“大人，是您杀了他？”宋慈还没有说话，杨悔更突然看到了跪在一边的周雨顺，于是就冲过去揪住了他的脖领子吼道，“是不是你？”
“不！不是我！我只是拿了他的钱。”周雨顺惊恐地说。
听了周雨顺的话，杨悔更举起了拳头。
“杨掌柜！”宋慈赶快拦住了杨悔更，“此案还没有查清楚，杨掌柜你先不要着急。若果真是他杀的人，他必会受到刑律的严惩！”
听了宋慈的话，杨悔更松开了周雨顺，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多谢大人，您一定要为黄兄讨还公道啊！”
“杨掌柜放心，我一定会抓到真凶的！”
杨悔更哭着离开了。宋慈让黄水生先回家去，但要随时听候传唤。他让皂隶找来了一辆驴车，把黄明澈的尸体运回了县里，周雨顺则被押着一起回到了县衙。
停尸房里面，禇瑛看着黄明澈的尸体，脸上满是伤感和遗憾的神情。而宋慈之前听了禇瑛的汇报之后，一直在思考之中。
“你说的这些是从哪里听来的？”宋慈突然问道。
“是我之前在家里的时候，听一些老人们说的。”禇瑛说。
宋慈听了禇瑛的回答之后，又陷入了思考之中。
禇瑛又看了看黄明澈的尸体，叹了一口气，转身对宋慈说道：“宋大人，这黄明澈从杨记饭馆出来的时候，我就跟着他了，没走多远，我就走上去问他那天晚上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可他怎么也不肯告诉我。我还想着等你回来就告诉你，让你再好好问问他，可没想到他就这么死了！早知道我就一直跟着他了。”
听到禇瑛说的最后一句话，宋慈似乎变得十分紧张。
“你要是一直跟着他，你肯定也要被那个凶手给害了！我不让你来掺和这种事情就是害怕这个。记住！我没让你做的事情，你千万不能做！知道了吗？”
禇瑛点了点头，又说道：“这个凶手可真够狠的！两天杀了三个人，我觉得这个案子肯定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了！”
宋慈看着禇瑛，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他们走出了停尸房。这时，陈恒乐呵呵地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项大川，只见那项大川的双手被绑在了一起。
“大人，我把凶手给你绑过来了！”陈恒笑着说道。
宋慈看了看陈恒和他后面的项大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人，我已经把邓玲儿所留下来的所有东西都从贾家带了回来。果然不出大人所料，邓玲儿的东西果真是被那贾员外收起来了，他说是嫌死人的东西不吉利，呵，我才不信呢！要是嫌不吉利就应该扔到外面去，怎么会藏在后院里面？我和贾员外去拿东西的时候，发现这个人正在那里偷偷地翻着邓玲儿的东西——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去的，有几件饰物已经被他藏在身上了。所以我猜这项大川一定就是杀死邓玲儿的凶手。”
宋慈笑了笑问道：“你怎么确定他就是凶手的？”
“这项大川喜欢那邓玲儿，而那邓玲儿却被刘二所引诱，致使项大川因爱而生恨。而且项大川又看到了刘二送给邓玲儿的许多钱物，于是便起了贪念，想要占为己有。这双重的原因，让项大川动了杀机，于是他便将二人杀死，然后再趁机拿走钱财！”陈恒得意地说道。
听了陈恒的话，宋慈看了看他身后的项大川。此时那项大川只顾低头流泪，一句话也不说。
“给他松开，让他先回去吧，”宋慈对陈恒说道，然后他又转向了项大川，“不过你可要随叫随到，随时听候传唤！”
“谢大人，我一定随叫随到。”项大川低着头说道。
项大川走后，陈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问宋慈道：“大人，你的意思是这凶手不是项大川？”
“没错。”
“那凶手会是谁啊？”
“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不过我还没有直接的证据。”宋慈说道。
听了宋慈的话，禇瑛和陈恒也都苦恼了起来。
“文昌，你带回来的那些东西让我去看一下。”宋慈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大人，东西我都放在这边了。”陈恒带着宋慈和禇瑛来到了他存放邓玲儿遗物的地方。
宋慈看到那堆东西里面有许多钱，还有一些首饰等物。
“一个婢女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呢？”宋慈不无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应该是那刘二送给他的。”陈恒说。
“那刘二不务正业，整日无所事事，怎么会有这么多钱的？”禇瑛说。
宋慈从那些钱里面拿了一些出来，放在自己的手上仔细地看着，突然他似乎是闻到了什么气味，于是便把那些钱靠近自己的鼻子闻了起来。宋慈闻完了之后把那些钱放在了一边，又从邓玲儿的钱里面抓出来了一把闻了起来，然后他把这一把钱也放在地上，接着把整个装铜钱的袋子拿了起来，闻里面的气味。
“怎么了？”禇瑛问。
宋慈把那些钱凑到了禇瑛的面前，让她也闻闻。禇瑛闻了之后，睁大了眼睛，然后冲着宋慈点了点头。
“那邓玲儿平时在贾家是做什么活的？”宋慈问陈恒。
“她是在贾夫人房里做家务的。”陈恒说道。
“她平时不用帮厨吗？”宋慈又问道。
“贾家有厨娘，而且贾夫人房里的丫鬟肯定是不用帮厨的。”陈恒又说道。
宋慈笑着点了点头。这时孔县丞和范县尉两个人来到了这里，他们看到宋慈之后，脸上满是埋怨的神色。
“哎呀，宋主簿啊！你这案子到底查得怎么样了？本来就死了一个人，可你这查来查去，结果到现在弄得已经死了三个人了，这可不是小案子了呀！实在不行，就把这作为疑难案件报给州里面和提刑司去办吧！”孔县丞说道。
“是啊，宋大人！听说新任的知县大人马上就要到了，咱们要是留着这么个案子，那可是很没面子的呀！还是听孔大人的，就此上报给州里面吧！”范县尉说道。
宋慈一脸严肃地说道：“要是案子都往上面推，那要咱们这些官员还有何用？”
孔县丞和范县尉自知理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宋慈看他们不说话了，便又说道：“我已经查出凶手了，今晚我就让两位大人看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