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痛恨命运

从我有自我的意识以来,我就在深深低痛恨我命运,痛恨所有冷漠,更痛恨所有温情,童年时独自在山顶睥睨村庄冷笑的记忆几乎统治了我心内的心流,不论我流到何方,我都在冷笑。

以前围绕我的是稻田、菜园以及弯弯曲曲的山下小学之路,所以我学习到的是关于春种、除草、割稻、种豆子和青菜、放牛等粗杂的技能,那时我感到很快乐,因为这些农活可以囫囵完成,全然不求精细、准确,且与自然的接触使一切变得自然,后来事情发生转变是在我高中时期。高中我在县里读书,一头扎进要求精确计算的数学函数、要求精确记住的历史史海里、要求精确复述的语文辞海里、要求精确记住的英语词海里,像一个从未学过游泳的旱鸭子要参加花式游四百米比赛一样,这些与我童年习得的学习方式恰恰相反,我开始明白是我童年的生活环境被世界抛在后面了,追赶是我唯一的道路。

痛恨是从弟弟与妈妈的亲昵开始的。虽说重男轻女是一贯的风格,但我难以接受,妈妈是足够平衡,她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点点头,弟弟自然是手心了,风雨一来紧紧握住,里面是温暖的;我是手背,总是处于凉凉的状态,没有衣裳。妈妈当然不会去割手心或者手背,谁都不会去割,因为没有必要。但是你仔细看看,手背是黑黑的,纹路是粗粗的,手心白嫩很多,纹路细致,所以常常说“捧在手心里”嘛!不会捧在手背上。至于其他家庭长辈对男女的偏见,我已经懒得放在心上了。自卑在那时就常常爬在我心头,弄得我怪痒的。

初中是我的快乐痛苦混合的时期,一煲苦中药里加一勺白糖的感觉,但是周六天是不加糖的日子。周六天是回家的日子。病痛在我内心留下的阴影一定比别人大,因为我摸着病痛,它的呻吟声就在我耳边,我从刚开始的害怕变成“也不过如此嘛”的嘲讽,病痛是发生在奶奶身上的。我要帮奶奶穿衣服、梳头发,洗澡洗衣服,她矮矮的、因吃药臃肿的身体也使我心痒,想挠又挠不着。学校里是青春的同学、和善的老师,自己蓬勃生发的身体,然而一到星期五,一回到家里,我就像一块烂抹布,软软地做家务,发着腥味地躺在床上隐生恨意。初中的时候,我常常独自爬到山顶,山顶的风像魔鬼一样咆哮,尤其是冬天的时候。无论发呆还是流泪,山顶都使我自由,我逐渐学会反思自己,为何只有我如此这般?我明白了,敏感是我过错的源头,世界一直这样存在着,我发现了它的坏处,那么便错在我。

后来我远离家乡去上大学,看到更多关于封闭、贫穷、愚昧的事物,又看到更多关于开放、富裕、自由的事物,渐渐接受了这个世界。只是在萎靡叹息时,痛恨着命运,痛恨它从不给我应得以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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