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花开

                午夜惊魂之牛犊出生

      命运就是这样,它从不会按常理出牌,也绝不会思考这张牌一旦出手,会有多么可怕的后果,它看不见摸不着,却在某个角落默视着人间的一切,让剧情顺着它的思路上演。人人都认为我会成为没妈的孩子,可命运却瞬间让我成了没爸的孩子, 生活对于我们母女三人而言,仅仅限于活下去,再不敢有任何的奢望。也许只有努力活下去,才会有闪光的未来在不远处召唤你。

      依稀记得,那时家里经济来源除了几亩薄田,母亲养了一头老母牛,老黄牛每年都会生一头漂亮的小牛。还有一头黑色的老母猪,它的五官长得拧巴在一起,抬头纹好深,因为生过几窝小猪仔,身材已经严重走形,走路时肚皮耷拉到地面上,整天用它有力的大鼻子东拱拱,西拱拱,猪圈经常被它拱坏,地面也被它拱得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坑,自己也永远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真是让人操碎了心。长相奇丑的老母猪生的小猪仔却也是毛色油黑发亮,一个个活蹦乱跳,让人看着好欢喜。老人常说:“家有万贯,长毛的不算。”要让它们变成手中实实在在的钞票,实属不易。尤其是小猪仔,你看它刚才还撅着圆圆的屁股满圈撒欢尥蹶子,不一会功夫就发现它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了,你以为它是装死,其实是真死了。真是让人又心痛又无奈。进入春夏季节,每天下午吃过饭,我和妹妹就跨上篮子出门了。我割牛草,妹妹打猪草,等天黑了才回来,开始在昏暗的油灯下写作业。有时候,我们贪玩,脱下外衣满世界的捕蝴蝶,捕蜻蜓,捉蝈蝈,到天黑了,篮子里也没几根草,惹得母亲一顿好打,我们哭,母亲也跟着哭,真把我们吓得不轻。

      家里缺少劳力,别人家习以为常的小事,到了我家就是难上加难。就拿给牛铡草这一件事,我们三个人怎么都搞不定,让我铡吧,摇摇晃晃半天也压不下去,要整草吧,搞得满头大汗,怎么也弄不成像母亲那样把一堆杂草整成服服帖帖的一捆,每到黄昏,母亲就在路口张望,看到熟悉的乡邻,好话多说,请他们帮帮忙,好在相邻们都很友好,热心相助的人也很多,有时母亲会让我出去叫人帮忙,可我见了人,半天说不出口,只是默默地把玩着两只手,以掩饰我的紧张无助和局促不安,张嘴求人真的好难啊!

      有一天夜里,睡梦中的我被母亲推醒:“快醒醒,牛好像要生牛娃了!”我一听吓得顿时没了睡意,几把推醒旁边的妹妹,走出房间,那是一个怎样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呀!阴冷的夜风袭来,让人浑身不自觉的颤抖 ,连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相互打架。来到牛圈里,平日温顺的老牛可能因为阵痛,焦躁不安地在圈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发出“哞哞”的叫声,更可怕的是我看到两条细细长长的腿已经从它的身体里露了出来,我被眼前的情景也吓呆了。母亲嘴里嘀咕着:该死的牛啊,等了一天你没动静,这三更半夜的去哪找人呢?母亲凑近老牛,轻轻地用手摩挲它的身体,不一会儿,老牛安静下来,小心翼翼地卧下来。“妈,我们该怎么办呢?要把它拉出来吗?”在征得母亲的同意后,虽然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我还是忍着害怕,鼓起勇气伸出双手,抓住了那两条细细的腿,觉得真是又恶心又恐惧,母亲在后面拉着我,妹妹跟在母亲后面,也拉住母亲的衣服,我们一起用劲,可是没想到,那两条腿上面黏糊糊的胎膜让我的手一滑,母女三人仰面朝天,重重地摔在湿滑的牛圈里,母亲压到了妹妹的腿脚,疼的她哇哇直哭,而我一屁股坐在了一坨湿热的牛粪上,一瞬间好像心里的防线全面崩塌了,也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妈呀,我们好像不行啊!我们怎么办?谁来帮帮我们啊?母亲哄好妹妹,又一把拉起了我,我看她的嘴唇剧烈的抖动着,但眼泪最终没有掉下来:“快别哭了,哭能顶个什么用,再哭下去,这一老一小都得没命了,那我们就真的全完了!”听到这话,我一骨碌爬起来,将湿滑的双手插进用来垫圈的干土里抓了两把,母亲在牛圈里铺上厚厚的黄土,然后我们母女三人又重新一个拉一个,卯足了劲抓住那两条小细腿拼尽全力去拉,在我们几番用力之后,一头漂亮的栗色小牛终于出生了。

      老牛满眼慈爱的用舌头一寸一寸丈量着牛宝宝的身体,不一会儿,它就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走到妈妈身边去吃奶,生命真是神奇啊!这么短的时间它就学会了站立,学会了照顾自己,可我为什么长的这么慢,我何时才能长出粗壮的手臂为我的母亲遮风挡雨?我何时才能像个大人一样为母亲排忧解难?我的母亲,她坚强的像一块石头一样,除了无数次的出入药房打点滴和从未间断过的比吃饭还要准点的各色药丸以外,除了瘦弱到一股大风似乎能把她刮倒,干点重活她就汗流浃背但还咬牙坚持以外,除了曾经为她医治的医院定期寄信回访病人是否健在以外,她和其他人并无两样。她把无尽的泪滴洒在了无人知晓的无数个暗夜,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希望的光芒又重新挂上她瘦弱干瘪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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