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树桐花

清明一过，老屋后的桐花就会逐渐盛开，每每走近，花儿遮天蔽日，花瓣漫天飞舞，春风里洋溢着桐花香，这就是人间最美四月天的味道吧。

今天再回了一趟老屋，也顺便再次去看了看那一树桐花。这是一颗很大的油桐树，自打小时候起，它就很高很大了，树龄肯定比我大很多，这也是我见过的最大的油桐树。油桐树结果，果实可以榨成桐油，桐油在农耕时代占据着很重要的角色，农具、家具、木板房等各种木质工具和家私，只要经过桐油擦了一遍，就会经久耐用，夏不生虫冬不受冻，渗出的香桐气味特别浓郁又有农家味，并且桐油相对要价格低廉，成为农家必备。有的农家对珍爱的家俬会上两遍甚至多遍桐油，经过多次上油的家俬就更加耐用，色泽更加艳丽；也有的家庭因为没有及时购买或者购不起，木质品没有上油的。这棵树是原生产大队的，也就是集体共有的，这棵油桐树与其他大队所有的油桐树一道，由大队的人共同管理、相互监督、一同采摘，由队长平均分配。记得这一棵是最大的，也是产量最多的，每年分油桐籽的时候都在这棵树下。大人都希望能多分些桐籽，多榨油；小孩子总是喜欢凑热闹，负责捡打落的桐籽。而我，最喜欢的是它开花的样子。

这棵树就在院落与大队的水田之间的一小石山上，院落中的人从家里出发去田地干活的必经之路就从树下穿过。清晨，农家赶着牛、挑着农家肥料、扛着农具，赶往田地干活；中午，忙累了的农家会疾步赶回家里做饭；傍晚，小孩子们放学回家了，会赶着牛儿，去山上放牛；晚上，桐树一边守护着庄稼，另一边守候着它的主人。人也好，牲畜也好，进进出出都会经过这棵桐树，现在这棵桐树的枝条和叶子已经伸到路中间来了，让这个山头的拐角成为一个阴凉之所。油桐开花的时节，每年会因气候的影响而有所变化，一般都在清明后一个星期，有时候也会早到清明时节或晚到4月中旬。这时，不仅是油桐树最美的瞬间，也是这个小山村最美的时刻。因为树大、花大，花儿簇拥在一起，形成一个大花球，非常惹眼，也非常吸睛，忍不住你会去看一看，你会去闻一闻。桐花是单个单个的，像小喇叭，白色中夹杂一点紫色，紫色中又有一丝红色，红色浅的似粉、深的似火，微风吹一吹，花儿飘洒下来，一朵一朵，一片一片，令人陶醉。此时，正是人间最美的四月天。假若晴日，阡陌交通的菜园中，男女老少，耕种自若，忙碌又忙碌。假若雨日，万物生长，野草疯长着，种子静静地萌发着，土里的青蛙复苏着。最美的季节，最美的乡村，最美的遇见。

现在，很多人都不用桐油了，家具家俬都是买的成品，即使追求美观，也都会用漆。桐树籽也没有以前那么大一个了，小小的，但是数量惊人，都没有人去采摘，掉落一地也没有人捡了，树下总会有很多陈年桐籽被腐烂在地。但是，桐花还是依旧年年按时盛开着，享受着生命的美丽绽放，给它熟悉的人们带来一个个春天，一阵阵的惊喜。

除了桐花、桐籽，油桐树也还有很多作用。桐树叶子宽大，可以用于做各种面粉、穇子等粉面做的粑粑，这种桐叶粑，桐香扑鼻，粑味可口。桐树的枝尖可以做口哨，削一节，两端切齐，大约半个手指长，小心翼翼的将树枝的内木弄出来，只留一个空空的树皮桶，吹起来特别清亮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