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坠落，星空永存（二十）

二十、酒店门前的担架

到底什么是对的，好像没人能说明白，好像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王安也没能想明白这件事。

从18年开始，王安每次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喜欢去校外跑十公里。毕设答辩的前一天，王安早上六点半就从宿舍出发，准备去校外跑步。出校门的时候王安经过了校内的酒店，看到酒店门外围了一圈警戒线，停了两辆警车，四个保安正抬着一个担架往其中一辆警车

走。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王安还是想要先跑完步再打听。

等到王安跑完步，吃完饭，洗完澡，再检查完毕设答辩的PPT，就到中午了。吃完午饭的舍友回到宿舍，开始交流打听到的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学校发生的新闻。由于最近大家都忙着毕设的收尾工作，每天中午的宿舍新闻时间已经停播很久了。但今天不一样，洪捷说昨天晚上有个研三的学生因为毕业答辩没过在学校酒店跳楼了。大家一阵唏嘘感叹，互相鼓励说咱们要是答辩没过可别想不开。最后洪捷告诉大家别往外传，这件事是一个老师跟他闲聊的时候说的，学校是要把这样的事情往下压的。

从大一到现在，每年学校都至少有一个跳楼自杀的学生。每次听到这样的消息，王安出了唏嘘感叹一下，很快也就忘了。但这一次不一样，王安在早上看到了现场，看到了担架上盖着的白布，王安忍不住反复去想那块布下面的生命是否已经破碎的连至亲都已认不出来。

下午王安找霍俊学长帮忙看一下答辩PPT，聊完答辩的事情后，王安跟霍俊聊起了昨天夜里跳楼的研三学生，霍俊说：“他并不是因为答辩没过自杀的，他是因为考博没考上。”霍俊叹了口气说：“去年咱们专业有一个研三的师兄，他有机会去985读博，但是他的指导老师卡他的论文，不给他的论文签字，所以最后毕业的时候他没有论文，也就没条件去争取读博的这个机会。后来他也只是跟导师吵了一上午，然后整个年级邀请所有导师的毕业聚餐他没有去，最后还是顺利地毕了业，找了工作。”霍俊看了看王安说：“唉，其实昨天这个人挺可惜的，因为各种原因读不上博的又不止他一个人。”

王安离开霍俊那儿回宿舍的路上，一直在想跳楼自杀的这个研究生。王安在看到了那个抬着尸体的冰冷的担架后，第一次觉得用对错来评判一个人的自杀是没有道理的。在死亡面前，一切语言都是苍白的。

王安想如果人想要的没那么多，是不是生命就会轻松一些，就会少一些幻灭。似乎人生之所以会陷入不断否定从前的自己的恶性循环，就是因为未来的自己想要的东西和现在的自己想要的东西变得不一样了。人的欲望随着时间而改变，随着成长而膨胀，我们却把扭曲的欲望怪罪于从前的自己。

如果那个跳楼自杀的研三学生，在跃向地面的一瞬间，想到了当年那个得知考研上岸的自己，想到了那一刻的快乐，想到了那一刻最大的愿望就是拿到研究生毕业证书，是不是他会收起迈向空中的双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