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花树

      “畅畅,你知道么?紫薇花还有一个别名叫痒痒树。”小时候爸爸如是对我说道。

      小学四年级开学后不久爸爸因为工作变动从镇上的中学调到邻近的中村中学教书。搬完家整顿好已是傍晚,我在宿舍门口看到门前的台阶旁长有一棵很高的树木,树干挺直光洁,修长纤细。我走下台阶抬头仰望树木,这棵树真高啊,我仰弯了头才看得到树顶。树冠上开满了浅紫深紫色的花朵,绿叶辉映,美不胜收。

      我细细观察,微微发出一声轻叹,心中不免好奇这是什么树。不一会儿爸爸和妈妈也走到了门前,他们看我仰视着一树繁花屏息不语,忽然爸爸对我说:“这是紫薇花。”接着,他又说道:“畅畅,你知道么?紫薇花还有一个别名叫痒痒树。”我闻言侧过头看向爸爸,觉得他仿佛在说笑话,哪有这么粗俗的别名啊,就跟他随口胡诌似的,一点儿也不可信。

        妈妈也不信,爸爸说,“不信,你们去挠挠它就知道了。”于是妈妈迈下台阶走近树旁,伸手在树干上挠了几下,我立在原处看到树冠真的抖动起来,就像人被胳肢了胳肢窝,耐不住痒颤动了起来。

        我虽惊奇不已,却还是嘴硬地辩解也许刚刚是一阵风吹过,树梢才会动的。等到树叶静止不动,自己也学着妈妈的动作伸手去挠树干。紫薇树的树干光洁干净,摸起来细腻光滑,不像松树杉树那样开裂起皱,我挠了两三下,收回手后立即抬头看向树顶,只见树冠又在晃动。有一点气馁,像是自己的想法被打败了,树冠两次晃动更加证实了爸爸的说法,可我还是固执地不肯相信紫薇花的别名是痒痒树,甚至这棵树是不是紫薇也不十分确信,又无法求证,只跟着爸爸胡乱叫着。这也不能完全怪我,毕竟爸爸不是专业的生物老师,对吧?

        如此,我们一家人开始了在中村校舍定居生活的时光,直到四年之后爸爸妈妈在县城买了房,一家三口又迁至县城。县城的绿化带里也种着这样紫色的花树,树干矮小瘦削,在草丛中低垂着枝枒,不及中村那棵紫薇挺拔茂盛。一次我看到一位作家在文章中写栽植花卉可以为平常的家居生活增色不少,吃饭时就向爸爸抱怨,“这么多年我们家也没种个花草,一点生机亮色都没有。”他想了想,笑着说,“你忘了在中村的那几年我们宿舍门前不是有一棵紫薇么?每年开花的时候紫色的花瓣落满一地,不好看么?”他一提醒我才想起来在中村生活的时候每天和紫薇花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觉得它生长在门前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就像张晓风写的那样“不知有花”,忘了感谢紫薇带来的那一抹艳丽是自然的馈赠,前人所留。

      四年的时间,紫薇花也开了四次,走时紫薇的花期还未凋谢,我望着树冠上浅紫深紫色的花朵,一如四年前刚来中村时的模样,静默矗立,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大二暑假在重庆小姨家中小住时,因离成都近便,我打算来蓉城看望一下同学顺道旅游几天。正好小姨要来成都办理赴美签证,姨父想带着表妹一块在成都过个周末,我们就一同坐动车到成都了。游览完杜甫草堂,在去唐代遗址的路上远远地我便看到一抹熟悉的紫色,走近一看真是一棵紫薇花树,而树上的告示牌写着“紫薇 俗名:痒痒树”。看到告示牌的那一刻我怎么流泪了,后来又笑开了,原来爸爸真的没有骗我,少年时的谜底答案终于被揭晓了。

      亲爱的朋友,如果你碰巧生活在这座南方阴雨的城市,如果你碰巧在二零一四年七月二十七号上午十一点左右经过草堂故居和唐代遗址展览馆之间的青石小径,你是否会记得有一个男生对着一棵紫薇花树又哭又笑,形若疯癫。请你不要惊讶,也不要疑惑,他只是想起了小时候他的爸爸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畅畅,你知道么?紫薇花还有一个别名叫痒痒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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