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母子情深
01 两个梦想
大概是2011年的十月以后，湖南公共频道《爱心来了》栏目组来到了志雄家里，除了栏目组的导演、记者、摄像师以外，还来了好几个自愿者，听说电视台要在这里拍电视，又有不少村民也来看热闹，志雄家突然间热闹起来。
采访中记者问志雄：
“你有什么梦想吗？”
他不加思索的回答说：
“我有两个梦想。
第一个梦想是想到学校里去当一名老师，虽然上不了课，但还是想跟学生经常在一起交流；第二个梦想就是让我妈开心一点。虽然做不成什么伟大的成就报答妈妈，但我可以在日常生活中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让她开心。”
他穿着一件蓝色上衣，黑色裤子，黑色的头发梳理得整齐干净，国字脸上白净的皮肤，两只眼睛尽力睁开着，面对记者说话时发出声音的方向，面带微笑，说话时露出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
他接受过好多次采访了，因此并不紧张，两手随意的放在身体的两边，平静的继续说道：
“第一个梦想很难实现，第二个梦想我随时都在做。”
02 妈妈的爱
志雄失明以后，妈妈就是他的眼睛，带着他上山砍柴、种树，带着他给果树嫁接、上树摘果，带着他到好远的地方去寻找做扫把的材料等等。
邻居们经常看到这样一个温馨的画面：
志雄挑着两桶大粪走在去地里的小路上小心翼翼的走着，妈妈牵着他的手，边走边告诉他路况：“注意这里有坑、小心前面有个坎，腿抬高点……，再走几步就到了，好了，到了，可以放下桶了。”
志雄放下桶，站在旁边看着妈妈将大粪一瓢一瓢浇在地里，浇完了又牵着志雄去挑下一挑。
志雄每次出门，妈妈都要亲自帮他把衣服洗干净并叠好装包，将洗衣粉装在瓶子里说衣服要经常洗洗，一会又拿出吹风机说：
“你把这个带去，晚上把鞋吹一下，白天穿着舒服一些。”
志雄每次出去学习或者打工，妈妈就会给他准备几个夹子，告诉他说：
“你用这些夹子把自己的衣服夹在一起，就不会和别人的衣服混淆让你找不到了。
志雄每换一次新的打工地点，妈妈一定要带着他们兄弟俩一起去考察一番，确定没有问题了才同意他去。
弟弟和弟媳在市里打工，经常买些肉回来，弟弟、弟媳走后，志雄发现妈妈把肉放在冰箱里，总是不拿出来吃，于是问妈妈为什么不吃，妈妈回答说：
“等你弟弟他们回来再吃。”
“他们那里什么都有，人家拿来给你吃，你却要等他们回来再吃，这不很好笑吗？”
妈妈总是固执的说：
“那也要等他们回来再吃。”
志雄后来仔细一想，这大概就是母亲之所以伟大的表现之处吧！
女人都有着天性柔弱的性格，可一旦结婚以后，尤其是有了孩子以后，突然就变强大了。
志雄记得大概三四岁的时候，有一次妈妈带着他到山上砍柴，突然看到前面树上有个马蜂窝，马蜂嗡嗡嗡的在周围飞，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妈妈赶紧喊道：
“强伢子，赶紧卧倒！趴在地上别动！”
强伢子吓得不知道怎么办，听见妈妈的喊声，赶紧趴在地上，趴着不敢乱动，马峰正向他的头顶上飞过来，此时妈妈已经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抱着他就往山下跑，边跑边用手去驱赶他头上的马蜂，还捏死了好多。跑到家妈妈赶快查看强伢子的脸上和头上，结果完好无损，妈妈的手上、头上、脸上却被马蜂蛰了很多地方。
志雄的母亲就是这样，快七十岁了，还在家里、山上、山下的忙碌着，同时还要忍辱负重，忍受志雄爸爸的责难甚至暴力。
志雄小的时候被爸爸打，妈妈总是护着他，因此她的手经常被爸爸打肿了。
志雄妈妈之所以这么强大，完全只是为了她的两个儿子。
03 孝顺的儿子
志雄是一个孝顺的儿子，在几十年的相依陪伴中，他用生活中的点滴小事表达自己对母亲的爱。
妈妈是个慢性子，志雄则相反，他是急性子。妈妈上了年纪以后，记忆力下降了许多，有时他告诉妈妈要做一件什么事，妈妈如果没有马上去做，他就会急，会大声吼起来：
“你现在就去做，免得又忘了！”
可他经常是只说了一句或者半句马上就后悔了，有时话到嘴边立马就收了回去，因为此时他已意识到了自己不应该用这种方式跟妈妈说话，他想：
“爸爸经常吼妈妈，如果我也吼她，她不是更可怜吗？”
于是很快转换成平和的语气笑着对妈妈说：
“妈妈，我只是怕你忘了耽误事，所以急了，请妈妈不要介意。”
妈妈耳朵不好，志雄跟她买最好的助听器。家里的茶叶都是妈妈揉，为了减轻妈妈的劳动强度，志雄特意买了揉茶叶的机器等等，只要有能让妈妈少劳累些的机器，他和弟弟、弟媳都会买回家来。
爸爸经常打妈妈，保护妈妈，志雄感到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
有一次，邻居告诉志雄：
“你爸爸把你妈妈头打出血了，你妈妈还抓了一把木材灰敷在伤口上止血……”
志雄气的要死，他警告爸爸：
“你以后敢再打妈妈，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爸爸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不敢对他怎么样。照样我行我素。
前文说过的那一次爸爸把妈妈腿打瘸了，志雄忍无可忍，端起一盆水全泼在了爸爸的床上，顺手抓起一根木棍，对准爸爸的电视机打下去，电视机当时就被砸得稀烂，然后就背着妈妈往村头走去。
还有一次爸爸又打妈妈，志雄一把抱住爸爸，不让他打，可他拼命挣扎还是要打，志雄奋起反抗，将爸爸摔在了地上，然后用一只手压在他身上，这时他骑虎难下，又不能打他，放开他自己看不见，肯定会被他打，他还会继续打妈妈。就这么僵持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妈妈也急了，情急之下，妈妈出门请来了邻居，才把他和爸爸拉起来。
从那以后，爸爸再不敢随意的打妈妈了。
公共频道的记者听志雄说他的梦想是要妈妈开心，于是就策划了一个节目。
他们和志雄准备了一天，第二天就在村里的小学校里录制节目。其中有一个内容就是志雄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妈妈的爱，哄妈妈开心。
他和妈妈坐在一群孩子们的中间，大家一边吃着葵花籽，一边聊天、唱歌。
妈妈牙齿不好，吃葵花籽比较费劲，志雄就为妈妈剥葵花籽，在一旁的自愿者发现后也参与其中，他们为志雄的母亲剥了一小碗葵花籽。
节目中间，志雄突然拿出一幅对联告诉妈妈：“这是我昨天用毛笔写的，您看看写得怎么样？”
自愿者和志雄妈妈一起打开对联，虽然字写得歪歪扭扭，有点像小学生写的字，但没有重叠，基本能看清楚对联的内容。
妈妈很激动，儿子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看着儿子能用毛笔写对联，感到无比的欣慰，老人激动的对儿子说：
“昨天你神神秘秘的搞了一天，原来是做这个啊！谢谢儿子给我的惊喜，今天我太高兴了！”
主持人大声读着对联的内容：
上联，谁言寸草心
下联，报得三春晖
横批，我心（爱）妈妈
横批中我字后面画了一颗心，志雄解释说：
“我本来想写“我爱妈妈”，可爱字不好写，只好画一颗心了。”
为了不让字重叠，他将纸重叠成一个正方形，写完一个字再打开写下一个字，爱字笔画多，他练了好久都写不好，没办法写怎么办呢？
最后想到一招，他请在旁边协助他的自愿者用两手的拇指对拇指，食指对食指，形状像个桃子，也像一颗心，然后放在纸上，他就用笔围绕四个指头的外围画一圈，这个心的图形就出来了。
表示用一颗心去爱妈妈。
对联录用了唐代诗人孟郊最为脍炙人口的诗作《游子吟》中的后两句。全文是：
游子吟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意思是：
慈母做着手里的针线活，为将要出远门的儿子缝制衣服。外出的行装，缝得密密实实，怕的是儿子短期内回不来，在外地没有人给他缝补。谁能说细嫩的小草能够报答得了春天的阳光给它的恩情呢？孩子们同样无法报答母亲的恩惠呀！
志雄接着讲了许多母亲为他们兄弟俩操心吃苦的故事，几度哽咽，最后说道：
“我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孝敬妈妈，让她晚年健康、快乐！”
妈妈此时含着泪，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2021年03月20日于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