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询丝毫感受不到承贯大和尚的深厚功力,而从其深邃的眼神之中,于询发觉此人气势如山岳一般沉稳,眼神之中闪耀着如同灵猿一般的深沉与智慧,似乎在他的眼神之中,世间再也没有事情能够瞒得住他。
于询知道,这个人如果不是毫无功力,便是内功精深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
心中凛然之下,于询赤子真气自然压制下那金刚丹丸之中的邪念黑气,以于询如今之功力,其真气自打踏足御物境界以来,几有三分之一的真气化为红色。
如今丹丸之中,黑红白三色一体,成为一道奇妙的景象。
“你...并非是本心邪恶,唔,你该是害了什么恐怖的病症。如此恐怖的身体,老夫生平仅见,怪不然你要见左湘农。”承贯大和尚沉吟道,“或许只有他才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那,大师能否带我见到左湘农?”于询似乎有些急切。
“不能,你内心不净,老夫不能为左湘农带来隐患,况且如今左湘农正在南方酣战不休,你一句话就想左湘农抛下一切来见你,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不,自然并非如此,不过在下有急迫的事情,想要找寻左湘农。”
“两日后,你再来吧,你内心不净,老夫带你去修心,放松一番。”承贯大和尚说道。
于询想要再说,却被胡冰岳一把拉住,示意两人告退。
两日后。
岳麓书社中。
一个大个子看了看满满书架的书,随手拿下来几本。
于询一进来就注意到了这个国字脸的大个子。
今次他为会见左湘农,来找这个大和尚。
而这个大和尚,见到于询之后,便说两日再见。
一路而来,进来这里,便见到这个沉默的大个子。
书社很大,不过今日倒是人数不很多,足有数十上百排书架,此刻颇为安静。
于询今次跟了大和尚前来此地,于询并不知道左湘农来此地的缘由。
随意翻看了几页,却感到心中一阵烦躁,看不下去。
“小施主,多读些书,心放松下来,不是坏事。”大和尚指点道。
“是,大师!”于询对于这个领路自己的人,不敢过分造次。
他今次所来,乃是为会见左湘农,却被这大和尚领进来书社,心中微微有些不爽,却不敢表现出来。
“客官,您里面请。”店主的声音自门口传来,该是又有人进来了。
果然,于询见到三人身着黑袍,身穿大氅走进这书社中来,似乎丝毫不在乎周围人士的眸光,其中两人,还带着面具。
而领先一人,身材高大,衣着普通,连带相貌亦是无比寻常,除却高大的身材之外,毫无出彩之处,然而于询却感到这人身上透发出非凡的气质,即使扔到人群之中,亦是光芒万丈一般,几有帝王一般的贵气,更隐隐透发一种悲天悯人的气质。
江湖之气的人士出入这种风雅之地,倒是令于询感到有些奇怪,不免多看了一眼。
隐隐之间,于询觉得其中一人,透着一种略微熟悉的味道,不过于询却说不上来,这种奇怪的感觉,顿时缭绕在于询心头,令他更加心烦意乱。
似乎感受到于询的眸光,其中带面具一人顿时抬头望来,双眸透发出冰冷无情的味道,扫了于询一眼,便转过头去。
“看来我并不认识此人。”于询从其冰冷无情的眸光之中,并未感受到熟悉的味道,遂熄灭了心中的想法。
这个时候,那高大的男子亦是侧目望于询望来,两人四目相对,那男子对于询报之一笑。
“莫非是我和这男子有过一面之缘?”正是这一笑,于询顿时自这男子身上感受到如同冬日一般的温暖和信赖,生出一种熟悉感。
“你怎么了?心灵出现波动?”于询后面,站着那大和尚,手执一卷史记,拍了拍于询的肩膀。
于询低头一看,正是淮阴侯列传一文。
“大师居然还好史家文章?”
“诸多涉猎罢了,所谓行万里路,乃是外求,至极乃是自我超脱。而读书,乃是向内求,而自我超脱。”大和尚承贯说道。
“大师,果然学识渊博,学生受教了。”于询惊讶于这和尚出口之间,便是妙理。
如此一间书社,倒是有些奇怪,今日居然来了和尚,黑袍人,刀客,间或有好书之人走动。
“湘公,久等,赵花乌来迟了。”说话者,正是先前进来的那三人之中的领袖般的男子。
“花乌兄不迟不迟,我闲来无事,正在此看的舒服。”那被称为湘公者,顿时回首过来,露出一张正气的国字脸!
“是他!”于询听到这股熟悉的声音,顿时气愤至发抖!就要伸手拔出腰里那柄短剑!
喀喇短剑!
正是此人,安乐教之高手,首脑级人物,试图刺杀总督大人,破坏大河之狠辣之极的大晋人士!
想不到居然长了一张如此正气的国字脸!
这首脑级人物果然潜入大梁附近!
“杀无赦!杀!杀!”于询忽然感到胸腔之中涌起无数的杀机,他想起那些受到这连环毒计而无家可归甚或惨死的农夫商人。
不禁为此人的绝情绝性而齿冷。
“你到底怎么了?”承贯大和尚感受到于询的异常,心灵波动越发剧烈!
“杀,杀,杀!”于询感到心中杀念沸腾,明知不该如此,不过于询知道对方手段高超,他决定孤注一掷,以邪念催动自身功力,甘愿沉沦于邪念,借助邪念,催发自身金刚丹丸之壮大,借此功力提升,将这贼子斩杀!
至不济,也要干掉这贼子!
想不到,今次来见左湘农,居然还会收到这份大礼!
于询默不作声,低着头,手上拿着一卷《刺客列传》,悄悄向前走去,接近那几人,丝毫不理会身后的承贯大和尚。
“赵兄教派事物繁忙,迟来片刻,不算什么,倒是老夫闲云野鹤......”
“湘公,今次我奉命而来,冒着天大危险同湘公会见,乃有所求。”
“如今贵派一家之主,正是贵上,老夫山野村夫,湘上农人一个,算不得什么。”这名为湘公者,摆摆手,似乎并不想答应什么。
“湘公何不听听花乌的建议?”这赵花乌一脸诚恳,很难让人相信他没有诚意,没来由的对其有百分百信任。
“请讲!”果然,这湘公亦不外如是,答应下来,“若是屠城一事,赵兄可解释的清楚,那本人自然会帮你。”
“唉,屠城一事,虽是我教所为,不过并非我赤门所为,我赤门自打并入安乐教,别人我不知道,我赵花乌素来严管手下,绝不可做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行此恶者,乃是教中其他派系之人。”
“如今之境,你仍然试图借我之手,打压其他势力,果然厉害。”湘公呵呵笑道,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被人算计。
“绝非如此,花乌句句属实。”这大汉仍旧一脸诚挚,“安乐教中,派系复杂,若不是花乌手下兵强马壮,恐怕亦是被人算计。”
“那既然如此,赤门子弟,何不就此脱离安乐教。”大汉呵呵笑道。
“安乐教!果然!”于询并未听清楚其他话语,他只听到这大汉话语中的“安乐教”三个字,顿时怒从心头起,手中捧着刺客列传,心如止水,以比猫咪还有静谧的气势不住接近这几人。
“这家伙......”大和尚承贯终于看出于询的状态不对。
“施主......”承贯轻呼一声,试图叫住于询。
然而一切都迟了,于询早已不是吴下阿蒙,列子御风身法加持之下,以书架为遮掩,向不过丈外的那国字脸大汉刺杀!
于询御物境界的身法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即使面前是昔日的龙族圣子,于询亦有信心将其一击必杀!
此刻,于询终于体会到了聂政昔日刺杀韩王的气势!
身如怒海浮萍,纵使自身难见生机,亦要行此逆天之事,一旦时机成熟,这浮萍瞬间便化为可毒杀人的毒蛇!
“为天下人而死,值了!”这便是于询此刻的心境。
暴起发难!
这一剑,于询使出了全力,白虹贯日的剑势,如一道黑色虹光向这国字脸大汉杀去!
眼见于询便要成功,忽然斜刺里窜出来一柄剑,拦住了自己短剑的攻势!
“好强!”于询和那阻拦之人,都感受到了对方深厚的功力,两人对视一眼,正是先前那冰冷无情的眸子的主人。
于询只见到一只雪白的秀拳向自己脸颊袭来,刚猛无畏,迅捷无比!
此刻于询攻势尽展,丝毫未曾考虑撤退之时,想要回转已是来不及!
忽然感到一团黑影自天际笼罩而下,瞬间于询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想不到湘公为大晋立下汗马功劳,居然还会被人刺杀。”那大汉拦住身边想要继续出手的汉子,呵呵笑道。
“呵呵,此中该是有什么误会,不过即使是这人想要刺杀本座,本人亦丝毫不在意,有伯敬在此,本人高枕无忧。”湘公看着自远处快步走来的大和尚承贯,呵呵笑道。
那伯敬亦是一身黑衣,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现,轻描淡写拦下了那袭杀向于询头部的一记重炮!
“冲天炮!好功夫。”伯敬呵呵笑道,“不过一个姑娘,能够打出这种冲天炮,更令本人吃惊了,后生可畏!”
这伯敬附耳对湘公耳语几句,湘公点点头。
“哼!”传来一声冷淡的女声哼声,果然是个女护卫!
“湘农兄,是我未曾拦下这莽撞后生,罪过罪过!”承贯大和尚走上前来,满脸歉意。
“大师不必自责,此中缘由,过后再论,伯敬,你和承贯大师将这位少年带走吧!”
国字脸大汉,赫然便是左湘农!
乃是于询今次求见之人,却阴差阳错,差点成了于询剑下亡魂!
“湘公!”那名为伯敬的汉子问道。
“无妨,今次我与安乐教赤门首领会面,绝不会有事!”左湘农冷静说道,“赵花乌定然不是宵小之辈。”
若是被人知晓,左湘农在此密会安乐教军中之人,定然会引起滔天大波,甚至会影响前线士气,甚至会影响左湘农的仕途,借此机会受到政敌攻击。
“呵呵,湘公未免太过自信,若是我赵花乌忽然出手,此刻湘公孤家寡人,是否能够承受住我的攻势?”赵花乌哈哈笑道。
“本人乡野村夫,阁下若是想抓我,那我只能跟你走了,不过,以我所知,赵花乌,该不是这种人。”左湘农话语平淡,嘴带微笑,虽是一介官僚,不过却有一股一代宗师的气度,那两名护卫见此亦是不由佩服左湘农之豪情!
“呵呵,本人只是说笑罢了,今次湘公带有诚意而来,本人自然不会截杀湘公,否则本人今后难有立足之地。”赵花乌不知是摸不透左湘农如海一般深邃的城府,还是被其气度所佩服,生出英雄相惜之感。
“此三本书,今次赠与赵花乌先生,算是本人一份心意。”左湘农伸手拿出自己先前挑选的三卷。
《淮阴侯列传》《九千岁》《苻天王》
赵花乌见到之后,身躯微微一颤,“湘公如此厚爱,叫花乌不敢不接。”
赵花乌伸手郑重接过这三卷书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我赤门子弟,自有坚信天下公理,大晋今日,百姓黎民深处黑暗之中,我等自当如烛火,愿照亮世间!”
“子非三闾大夫与?何故至于斯?”左湘农点出这样一个典故,“如今安乐教安于现状,再非往日进取之状,花乌兄早做打算,免得沦为刀下亡魂。”
赵花乌虎躯一震,满脸不敢置信的神色,双眸神色复杂的看着左湘农,“凡人皆有理念,岂可蝇营狗苟一生,为信念而死,为知己者死,我已知晓安乐教渐有衰退之意,然岂可就此抛却?世人尚未明醒,若天下人皆如湘公,我大晋何愁被人侵略?”
“......”
此话一出,左湘农无言应对。
“今次湘公恩情,赵花乌断不敢忘,不过你我理念不同,再劝亦是无用,来日再见之日,怕是战场上了。纵然身死,为信念而亡,我赵花乌有何惧在!就此告辞!”
“赵兄好走!”左湘农呵呵笑道。
......
“湘农,此人是谁?为何我未曾听过?”另外一边,承贯大和尚走来,问道。
“安乐教如今当家,杨玉清!”左湘农神色凝重,“他已然知晓我看出他真身,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走!”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