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子粑

齐帆齐微课

又要到农历三月三了,农历三月三,安庆地区许多地方要吃蒿子粑的。大概类似于别的地方的青团,艾粿一类的东西。

三月三似乎是不吉利的日子,吃蒿子粑是为了纪念亡灵的,也祈求活的人身体健康。我们不管一切,一年只能吃一次的东西,能不期待吗? 蒿子粑做起来简单,采了嫩嫩的蒿子芽,捣成泥和糯米粉揉在一起,加一点腊肉末就更好了,揪成一块块的,搓成团,在沾油的铁锅里压扁焊熟,清香四溢。

蒿子粑

小时候,在二月下旬的时候,奶奶就开始念叨,三月三要到了,现在蒿子都长出来了吧。然后数着日子,就剩四五天时,奶奶就塞给我一个皱巴巴的自己缝的小袋子,嘱咐我放学的路上拔一些蒿子回来。奶奶说的蒿子学名叫清明草,叶子上有一层绒绒的白毛,开小黄花,挤在一起的那种,三月三后就很快老了,奶奶只要那些嫩芽,就像摘茶一样,掐尖,有股幽香,她觉得比芦蒿好,香气更清,肉质细嫩。

那时候,田野里全是花,大片大片的紫云英像地毯样铺在大地上,中间浮着几个浅绿的绿茵围绕的村庄,地毯上东一块西一块缀着金黄的油菜田,十分耀眼。油菜田里,黄色的花瓣随风而飘舞,蜜蜂嗡嗡地穿梭在花丛里。紫云英更多,长得也随意,田里,沟里,路边,密密的,挨挨挤挤的,把它们的紫色的小花盘向上托着,好像在热热闹闹地招呼着。你拨开它们,那些蒿子就弱弱地藏在下面,顶着一层细细的白毛,毛手毛脚的样子向四处伸展,迟迟疑疑地不知道该从哪里钻出来,我就把它手脚团在一起,连根拔起,塞进袋子。晚上奶奶把它们摆摆好,好像还在生长一样放在露天的院子里,让它们吸着露水,不至于干瘪了。白天就把它们身上的土粒,花瓣,细草清理干净。最后积攒多了,就一起把嫩芽摘下。有时候几天连阴雨攒的蒿子就不够了,妈妈就前一两天出去半天,掐些芦蒿头回来,芦蒿叶子大,多,很快就够了。

清明草


三月开始,家家都浸泡了糯米,里面掺一些籼米,以免太粘。然后自家推石磨碾成湿粉,老布巾兜着,沥干水分,一部分晒干留起来,一部分准备做蒿子粑。

村子里有一个公用的大石臼,石杵像个柱子,所以安了架子和横梁,用杠杠原理来撬动它。平时闲在厚厚的灰尘里,这时候忙起来了,不知道谁先用的,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了,来捣蒿子的排起了队,嘻嘻笑笑闹成一片,像个节日,一个个端着盆子,盆子里是洗净的蒿子,有的已经揉过了。一般两家正好合作,一个踩梁子,杵一下一下落在臼里,需要停时,使劲踩住梁,前面人用粗麻绳套住梁在杵的前端部分,它就悬空了,把臼里面的蒿子像炒菜一样翻翻,再捣,成泥,只有香如故了。捞起来挤掉汁水,蒿子就准备好了。

石臼


早些年没有腊肉,就找些油渣,和粉,蒿子揉在一起,就可以做粑了,奶奶早早坐在那里准备烧,火不可以大,免得外面焦了,里面没有熟透。熟透的蒿子粑圆圆扁扁的,因为蒿子多颜色有点深,咬一口,香,糯,软,那个时候常常咸菜当家,更是觉得唇齿留香了。做多一点,悬在梁上的篮子里,放学回家踩着凳子拿一个,吃起来有韧劲,依旧清香,春天才有的味道。

后来生活渐渐好了,在家的人反而越来越少了,蒿子粑做的也少了,用石臼的也少了,只在家用刀跺跺碎,揉去水分,多加肉末,味道也不错。去外地上班,被同事惦记着,又叫妈妈铺张做了一回多多的。然后渐行渐远,远离了家乡的春天。有时候妈妈把蒿子摘了,洗了,揉去汁水,晒干,等我们回去再做,像是替我们留住了春天,吃的时候仿佛又看见那些摇曳的油菜花和满地密布的紫云英。

三月三,如今的妈妈如当年的奶奶,一定也惦念着油菜花地里,紫云英花下,那些顶着白毛的蒿子了吧,叫谁去采摘呢?


家乡

今年妹妹赶回家了,一个人跑去掐了一些蒿子,知道我惦记着,拍了这些照片给我。我们都惦记着那些个春天里的质朴的日子,芬芳馥郁的味道,还有产生它的仪式感样的过程,如酒一样,日久弥香。

齐帆齐第三期28天写作读书营。打卡作业(3 )1520字。累计4510字。

作者简介:咸蛋螃蟹,做过十年的白衣天使,已在外漂泊多年,离家越远往事越清晰。爱读书,梦想码点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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