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田漫忆

分田地的时候我还很小,不知道怎样定的规矩。分到家来,只知道地块儿很碎,每家都有十多来块。

大概生产队时地分三六九等,每家都不愿吃亏,东西南北的地块儿,雨露均沾的都给分了,这样才保证得了哪家都不会出了意见,只是给了今天的机械化操作增加了困难。

庄子里有着种菜传统,大概生产队时就已养成。到了土地分包到户后一脉沿袭,基本家家都有种植。蔬菜瓜果豆角茄子萝卜番茄,芫荽菠菜辣椒白菜,一年四季的都有。多是用来卖钱,也有送亲戚和赠好友的。大概深得了种菜的好,分地几年后这一传统不但不曾式微,反而是越发的鼎盛。

种瓜的地方都搭有庵子,是为了“看瓜”而用,以防有人肆意来偷。所谓的庵子也仅是硬板床上绑了弯成弓形的柳树椽子,再在上面扯了塑料布纸,以能遮风挡雨。可是在了空旷的野外,就算真就有人庵内看管,碰了三两个醉汉,或者几个人蓄意来谋,又能作用几何?

我是最喜欢家里种瓜的,不光全是为了吃食,最是喜欢瓜园里的乐趣。能够借了看瓜的名义,光明正大的不去干活。可以在窝棚里看书,树荫下玩耍。也可以自家、相邻地里徜徉,无活计之可恼无说教之所困。看满地青翠碧绿,观满天云卷云舒,率性优哉,个中情趣非俗人所能悟得。

我们家确曾就在村南的一块种过几年,那方地块不大约摸有着六七八分。为了最大利用,边角空隙也不放过,见缝插针种了些小瓜和豆角。

西瓜太大一个人吃不下,再说还要拿来换钱多不能随便乱摘,不然会遭了父亲的打骂。至于小甜瓜子就不那么的苛刻了,只要不很浪费可以随时去吃。

一天的上午家里吃过早饭后赶往地里,想摘了几天前就瞄好的那个成熟了的甜瓜解馋。一路地连蹿带跳还唱着昨夜学来的坠子,任赤脚趟乱长草把小腿都给打湿,更惊几只飞鸟惊悚飞起。

快步来到瓜前正在跃跃欲试,隔壁锄田的一个老翁高声喊着我的名字,说锄田口渴能不能给个瓜吃。回头看他,肩膀上搭了毛巾,短袖露出的胳膊一片红黑,跟我说话头有微微歪斜,脸上有着几分戏谑,分明是试我对了他的要求怎样面对。

不过当时太小,完全解不透他的戏谑,只道他是真的要吃,极不情愿地把宝贝甜瓜给他送去。

他也就真的接到手里,不过没有去吃,而是放到鼻端夸张地一通乱闻。夸过很香、不错后又给递我手里,说什么甜瓜太小不够他塞牙缝,更解不了他的口渴,还是不去要了。并说他想吃西瓜,看能不能送他一个?

听了他话很是踌躇,心中虽有万般不肯,却又不好拒绝。只有硬着头皮答应,然后去瓜田里挑拣。拍拍这个弹下那个,哪个都不舍得去摘。

也许早就看穿了我的极不情愿,他的笑意更甚。扶了锄把嘴里说叨,我是虚情假意,根本就不会把了自家的西瓜送人,做的全是表面文章,根本就是一个小气鬼……

可能想起了父母的平常教诲,待人多要真诚万万不可虚情假意,或者他的话语真就使我无路可退。正好刚刚挑出了一个成熟的西瓜,咬牙就给摘了,然后费力地给他抱去。

此番“壮举”引得老翁几次来家解释,更人前人后多次夸奖,说我如何的仗义大气,曾一度博得大好名声。我也那次破天荒没挨了爹娘训骂,每次听人谈起还多见他们一脸笑容。

老人早已故去,家乡人虽然多还种菜,不过早没了曾经的规模。好多人外出打工,西瓜种植更是无比凋零,不但面积大减,户数也越来越少。

很想熟悉的田地里看看,怕再也找不到了记忆中的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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