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能量,一辆无辜的公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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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一。如同,所有的日子一样。

    日子,需要安稳,也需要一种搏击。如此,奔忙的脚步迈开,去岁月里赚取力量。公交车司机王民,一个忠厚的人,仍然是无聊地上班,没有什么激情再让一个近50岁的人产生太多的想法。家里老少都还是安稳,就是他的儿子总让他不舒服。上大学的儿子,思想激进,在网上总发表不合时宜的言论,王师傅经常看不惯,他排斥网上出现的很让他感觉否定了自己一生的言论,他总告诫儿子,要多一些正能量,生活本是无情的,要善良,好好对待他人与这个社会,这是他作为一个父亲对于孩子的基本要求。

    干了一辈子的司机,车辆换了几代,舒适的座椅,便捷的操作以及安全的制动系统,让王师傅时时感到惬意。他是从漏风的,还要每天清洗、经常更换发动机打火活塞。冬天每天很早要冒着寒风给油箱加防冻剂的公交车时代工作的。那个时候公交车司机是让人羡慕的工作,所以,王民也有过荣耀的年轻时代,对于社会发展他深有感受,他满足,他欣慰这个时代让他的工作越来越智能化,越来越舒心。总有一股能量让他压抑着,他没有发泄,由于忠厚老实,在家听老婆骂上几句,也当成耳旁风。唯有开车在路上,看着日新月异的城市,宽广的马路,四周色彩斑斓的树木鲜花,还有经常上车的漂亮女人,他感觉这就是生活,美好人生。

    这条街道,对于走了十几年的人,不会陌生,陌生的是乘客。王民利落地把车挂在三档,安全档位,50迈左右。轻轻哼唱着一首《好朋友,再见》,老歌,这个年纪,五湖四海都是朋友,也不会有再见一说,只要能说上很多话,就能端起一杯酒。

开了七八站后,陆陆续续上来了10几个人。

坐在司机侧面对面横椅上的两个老妇人,谈论着知青时代的种种,她们洋溢着自豪感,说话声音很大,在司机王民低吟的歌声中像一曲协奏。

“咱们那个时候人多好,人简单,每天都快乐着干活”

“是啊,那是正能量,现在的人都很冷漠.......”

王民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嘲笑。

左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个中年女子,抱着一推布之类的东西,看着手机,耳朵带着耳机,

窗外一晃而过的楼房,阳光灿烂,洁白的云像一条狮子狗,在垂怜着这个世界。

右边的座位上,四个民工样子的人,不时嚷嚷着,他们说工钱已经推迟几个月了,其中一个黝黑的面孔,露着一门大黄牙,很生气。

“再不给工钱,我就把这个活做砸,管他呢,装修的这家人也不怎么样,老是挑毛病,这不行那也不行。”

“房主来了,连根烟也不给,操!”

“我昨天在暖气管里还撒了一泡尿”

“再不给工钱的话,老孙,咱两叫上几个人去他家,他有一个孩子与母亲在家”

“.........”

一阵喇叭声,长嘶而过。刹车的时候,后面一个箱子滑到了前面。

车,走了一个小S型。王民在踩刹车的档口,骂了一句。

三个小学生在看着一本书,《哈利波特》。一个很灵巧的女孩子高呼说:

“我要做高敏,跟哈利波特一起战胜伏地魔”

一个男孩子接上话茬:

“哈利波特才看不上你”

“呸”,女孩打了他一拳。

后面坐着一对老年夫妇,老人拄着拐杖,看着外面的风景,高兴地左顾右盼。

箱子的主人,是个孕妇,她不太灵活的胖子身子,跑到前面拿箱子的时候,身子崴了一下,踩到左边座位上那个女人的脚,她连忙道歉。那个女人斜眼看了她一下,还是说了一句:

“怎么不看着点”

孕妇没言语,提着箱子坐会原座。

车上的电视频幕没有声音,字幕滚动着国际新闻。美国某个小镇发生了枪杀事件,采访的镜头满是忧伤。但车上没有人看。美丽的蓝天白云底下的城市在公交车50多迈的速度向后略去,像动画片。

安定桥快到了,公交车开始上坡,仰起了身子,前边的车不多。很多好车飞驰而过,也在王民的眼睛里形同玩具,他根本不屑他们,即便撞了他们好车,也有公司顶着。所以,嘴里的小曲一直哼哼着。蓝天与小曲,乘客与豪华的小车,还有被欠工资的民工,都在桥上,那是向上的,用一种能量奔向一种向往的生活,没有苟且,只有愿望,化开在云中。

戴着耳机的女人,突然拔掉耳机,快速地站起来,高喊道:到哪一站了。

“刚过了安定桥,下一站玫瑰园”

“啊,过站了,刚才你怎么不停站啊,你看你看,我坐过站了。”

王民有一搭无一搭地说了一句:“车头上的屏幕地显示了哈,我看反光镜里的门口没有人准备下车哈”

女人把抱着的东西突然扔下。几步就跨到司机王民的身边,高喊起来:

“你怎么不停站啊,你妈的,我还有急事。”

这一声大喊,车上的人马上安静了下来。

“你停车,停车,你他妈的”声音的分贝加大。

“这是在桥上,我停不了车,你早干嘛来着”王民始终没看这个女人,这样的分贝对于他而言,都是老套的抨击,他见多了。一旦上车,从来都是他的掌握着所有车上人的命运。他是司机,他是这台公交车的皇帝。

车里的人,无动于衷,静静地看着这个女人。唯有后面的两个老人继续指点着外面,继续微笑地说着什么。沉默,是阴天里的云,在这个蓝天的背景下,不是所有的沉默都是一场对于未来的幸运,而产生一种能量的逃避,能量必要的总会在某个空间,坚决地释放出去,才会有落地而成的轻快,才会有解脱感。就如蓝天不会压抑青云,它任由白云翻滚。

“你他妈的说什么,快给我停车”

王民爆粗口了。“你别骂人,好不好,你才他妈的呢,没法停车,要下去你跳下去。”

女人的脸忽然涨的通红,两眼放光。抡起左手的手机,打向王民的脑袋。

王民懵了,右手放开方向盘,起手要挡住挥来的手。随后,这个女人又抡起了一下。

突然,这个手机响了。

王民左手转了一把方向盘,想站起身,右手也打向了女人。

全车的人,被震动了一下,扭曲了身子,傍边那两个中年女子,跑向了后面。没有人说什么。

命运就是命运,也只能是命运,沉默也是命运,当感觉命运真是命运的时候,它往往来的太早,也或许来的太迟。而很多时候,就根本没什么命运。它在贱的当中释放能量。

王民的左脚不知为何被加油门黏住了,他似乎感觉踩在刹车上,注意力始终在这个女人身上。他受辱了。又是加大了力度,黏在油门上。

20秒的时间。

刹那间,车体摇摆着,冲上桥的另一方,有一个巨大的撞击。车里的人吓傻了,开始真的高喊起来:

“啊......”

“啊......”

“啊......撞车了”

女人,突然摇晃倾斜的身子,跌倒在另外一侧。

  王民的左手始终握着方向盘,当把头转过来的时候,他感觉到了重力的强大引力。在一抬眼看窗外,面前是一片黑绿色的江水。

这个时间,年轻人们在忙里忙外地工作。

明天的太阳仍会照常升起来,可能还会蓝天白云。但明天的太阳为谁升起来?又能被谁看到?是个问题,是个颇让人费解的问题。

(本故事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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