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子张第十九》23:东山,泰山

《论语·子张第十九》23:东山,泰山

叔孙武叔语大夫于朝,曰:“子贡贤于仲尼。”子服景伯以告子贡。子贡曰:“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

叔孙武叔在朝上同许多大夫说:“子贡比仲尼更贤。”子服景伯把这些话告诉子贡,子贡说:“以围墙来比方吧,我的墙只有人的肩膀那么高,人站在墙外,家园之美好一览无余。我们先生的墙却有好几仞高,如果不能从大门进去,便看不到里面的宗庙之美,百官之富。能寻得到先生大门的人不多,所以那位先生那样说,也难怪他。”

子贡不愧为孔门弟子中言语科的代表,轻松几句话,便能化解人所不能化解的尴尬。

叔孙武叔是谁?

姬姓,叔孙氏,名州仇,谥号曰“武”,史称叔孙武叔。东周时期诸侯国鲁国司马,三桓之一,叔孙成子之子,其父病逝后即位。后人据《论语》“叔孙武叔毁仲尼”,认为他与孔子有仇。

关于叔孙武叔的资料虽然语焉不详,但我们根据孔子的为人,应该不难判断,圣人是断然不会与人结仇的。而且史料记载鲁定公十二年,子路为费宰,孔子当时主张隳三都,叔孙武叔作为郈的主人,主动毁郈,使之达到礼所规定的标准。孔子不可能和这种还有些大义的人为仇。

叔孙武叔的“武”,实际上是他的谥号,也就是死后鲁候依据他的生平表现,特别以“武”字在彰显其生时武功。孔子被后人称为大成至圣先师,说到底也是鲁国之中较为有才的人。由此可见,叔孙武叔称“子贡贤于仲尼”,包括《论语》记载“叔孙武叔毁仲尼”,大概率是出于才具上的相轻,叔孙武叔的话应该是心直口快的有感而发。

毕竟子贡是孔门言语科的扛把子,俗话讲“好人出在嘴上,好马出在腿上”,在叔孙武叔一个武将看来,“子贡贤于仲尼”也是有可能的。之所以这话要有子服景伯来传递,恰恰表明叔孙武叔也只是被当枪使了。在当时鲁国的大夫群体中,有这种感觉的应该不止叔孙武叔一个,只是大家没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翻看整部《论语》,凡是主人公涉嫌品德上有瑕疵的,大概率是要被隐去姓名的。叔孙武叔之所以是个例外,恰恰表明他在品德上并没有多少瑕疵。只能算是个心直口快的武将而已。

子贡的高明恰在于他在言语上的神来之笔,正是这个神来之笔,奠定了孔子在鲁国的当世的地位,也为后世人尊奉孔子做了最扎实的铺垫。

所谓“宫墙”,指的是围墙。在这里,子贡用来比喻一个人横亘在众人与一个人真实学养之间的遮蔽物。子贡自谦自己的遮蔽物低微,所以众人很容易一目了然自己的真实学养。“窥见室家之好”说明子贡还是相当有自信的,这也恰恰表明叔孙武叔讲的“子贡贤于仲尼”并非恶意毁谤、空穴来风。

在子贡看来,横亘在众人与孔子真实学养之间的遮蔽物比较高,以至于众人无法隔着遮蔽物看见孔子的真实学养,以至于孔子的真实学养不循其门而入无以得见。现实世界里,真正有机缘入孔子门者也不过三千弟子,真正穿过大门,窥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的不过七十二贤人而已。

子贡之贤,譬如东山,登东山而小鲁。孔子之贤,譬如泰山,登泰山而小天下。

数仞之墙都过不了,怎么有可能登泰山而笑天下,怎么可能见孔子胸中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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