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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窃格瓦拉】是我们的“精神领袖”?
四年前,28岁男子周某因偷窃电瓶车反复入狱,面对采访,他说出成名绝句“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至今仍被老哥们尊为精神领袖,人称【窃·格瓦拉】。
领袖受到广泛的爱戴,有图为证: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sx411V7vB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9E411o7x5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Ds411Y72E
老哥们在弹幕里“参见领袖”,“恭迎领袖出狱”,
“以下要求全文背诵”: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这辈子不可能打工的
做生意又不会做
就是偷这种东西
才可以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
进看守所就像回家一样
在看守所里面的感觉呢
在看守所里面的感觉比在家里面感觉好多了!
在家里面一个人很无聊
都没有友仔、友女玩
进了里面去个个都是人才
说话又好听
唔呦 超喜欢在里面喏!
“领袖的视频我看了一百多遍,每一遍都是初恋的感觉”,这股经久不衰的迷人力量是从何而来呢?本文从以下角度来说一说:
1.简单通透的生活方式
-目标的单一
-目标和行动的统一
2.坦荡坚定的态度
3.反映出普遍的社会问题
-不快乐且低回报的劳动状态
-城市化问题
-工作伦理和消费享乐文化
1.简单通透的生活方式
1.1 目标的单一:
在窃格瓦拉的目标排序中,满足本能欲望是排在第一位的。他简单地想要自由无约束、大手大脚花钱,而不想要自律成长、攀爬社会的阶梯。
作为一个纯粹的自由散漫者,他顺从了自己的本能,他的“本我”和“自我”是大一统的。
1.2 目标和行动的统一:
其次,他的行为路径也是和目标愿景完全对齐的。
确认了首要目标之后,经过一番战略思考(打工不自由且收益低,做生意又不会做),发现要实现它,只有去偷了。——排除所有走不通的路线后,剩下的那个无论多离经叛道,都义无反顾。
所以他整个人具有很强的内在一致性,很自洽。就好像一个天真固执的孩子,想什么就要什么,要什么就拿什么。
这是一种不理性不负责的生活态度,却暗合了人们心中深层次的渴望。因为大多数人:
总是在好吃懒做的同时又追求上进,与自己的本能艰苦搏斗,带来了压抑;
放不下碗里的和锅里的,并没有直接去奔向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产生了焦虑。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主题,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幻想。周某的任性肆意,毫无顾忌地去达成自己的目标,成为了大家内心幻想寄托的载体。
2.坦荡坚定的态度
看守所中的摄像机,其符号意义是什么?
镜头代表着来自权威的的凝视和审问,它迫使人做出一种认错悔过的姿态,来作为社会教育的素材。普通人都自知,自己要是面对这个场面,是必然会心防瓦解而屈服于这种凝视之下的;也见多了镜头前羞赧的神态。
诶,这次的这家伙好像很不一样?
窃格瓦拉带着手铐,面对镜头,竟能如此皮厚地谈笑自若。把自己的那套逻辑娓娓道来,权威的力量丝毫没有使他乱了分寸。
再者,面对将要入狱的现实,全然没有懊悔愤懑之感。这说明周某能够全然接受自己行为所带来的后果。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此乃大将风范也。
3.反映出普遍的社会问题
周某的火爆,更是因为他的经历串起了一系列有共鸣的社会问题,而他的个人选择中则让人看到了倔强的对抗和对自由的追求。
不快乐且低回报的劳动现状
劳动的异化使人丧失成就感,高压的打工生活没有自由可言,这会带来心理上的痛苦。
实验表明,说脏话能够提高我们对疼痛的忍耐。“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句口号会流传甚广,可能也是扮演了一种“镇痛的脏话”的角色了。
此外,劳动的性价比,对越来越多的人来说是在降低的。
工人生产的财富越多,他的产品的力量和数量越大,他就越贫穷。工人创造的商品越多,他就越变成廉价的商品。物的世界的增值同人的世界的贬值成正比。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
对于小学学历的周某来说,这意味着一份勉强糊口、精神痛苦、毫无前景的搬砖工作;
对于小镇青年来说,这意味着工作一辈子也买不起一线的房;
对于城市青年来说,这意味着中产焦虑,奋斗了没有太大改善的生活条件。
其实,大家面对的问题没有本质的不同,只有程度的不同。有恒产者有恒心,后者的对抗方式是变得佛系、搬去二线;而窃格瓦拉的“不可能打工”,则是面对极低性价比劳动的更激烈的反抗形式。
城市化问题
“城市化”是以“城市剥削农村”的方式来进行的。在这个过程中小镇农村青年是失序的,他们彷徨无措,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和价值。
为什么周某能够活得如此自洽,笔直地朝向自己的目标?正是因为他咩都无:
❖缺乏教育——因此没有太多法律和道德感的约束
❖没有什么圈层——因此也不必在意周围人的目光
❖没有一份有成长性的工作——因此没有任何机会成本,没有曲线达成目标的可能性。
❖城市化消灭了传统的“群落”——导致周某“在家里面一个人很无聊,都没有友仔、友女玩 ”,所以进监狱反而还挺有归属感的。
我们很多人,心里向往的是一个,在做的却是另一个,恰恰是因为已经获得的东西和未来潜在的可能性让人放不下。
工作伦理和消费享乐文化
周某作为一名少数民族,还会遇到文化观念上与现代的工作伦理格格不入的问题。有点吉普赛人的那种感觉吧,所谓“时间是用来流浪的,灵魂是用来歌唱的”。打工?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
自由闲散的文化天性叠加上现代社会赋予的消费享乐的欲望后,大大提高了犯罪的动机。而就算是出狱后,周某也未能幸免于消费的逻辑。网红直播机构们开出天价意图签约,背后是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用娱乐的方式消解着一切严肃问题和矛盾,实为扛着周某反周某。
就从周某的个人经历看,是可以有一些严肃的追问,做一些厚重话题的探讨,现在看都有被营销套路碾平的倾向,变成一个单薄的娱乐符号。
公众号:人民日报病得不轻!
总结
偷窃毫无疑问是窃格瓦拉的污点,但他的内涵更在于“不合作”的态度。一些批评者没有领会到领袖的处境和局限性,而只是大谈“是非道德”、“不良示范信号“,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没有领会其精神内涵,而觉得受众们“价值观扭曲”、“醉生梦死看热闹”,则是被道德立场蒙蔽了视角。
周某会有这样的想法言论、对他有众多追捧,可以理解为是这些社会问题所产生的一个反作用力。
处于这样的环境下,若还闷声打工,便也太没骨气。反倒是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使他具有了一种斗争性、先进性,让人相信:人类心中总有一团自由和反叛的火焰,倒不至于全然沦为社会大机器的组件。
相比于上一代切格瓦拉的残酷斗争,新一代窃格瓦拉和其追随者们在娱乐文化下,不经意间以戏谑、玩世不恭的态度,用一种不打工、不参与的方式来进行反抗,堪称当代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对法律这一社会建构的无视,则树立了一种体系挑战者的形象。
在这个语境下去再看周某的四进监狱而不知悔改,倒看出一丝“精卫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的意味来了,监改部门训诫他老实打工做好一个螺丝钉,而窃格瓦拉心想:“你要是处于我这处境,你肯不肯打这份工?走到这一步,全然是我的错吗?”他始终没有低头,反复挑战着一个无法战胜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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