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妒花恶。吹落梢头嫩萼。

兰陵王·春恨

张元幹①

卷珠箔。朝雨轻阴乍阁②。阑干外、烟柳弄晴，芳草侵阶映红药。东风妒花恶。吹落梢头嫩萼。屏山掩、沉水倦熏，中酒心情怕杯勺。

寻思旧京洛③。正年少疏狂，歌笑迷著。障泥油壁催梳掠。曾驰道同载，上林携手，灯夜初过早共约。又争信飘泊？

寂寞。念行乐。甚粉淡衣襟，音断弦索。琼枝璧月春如昨。

怅别后华表，那回双鹤。相思除是，向醉里、暂忘却。

注释

①张元幹（1091—1161），字仲宗，号真隐山人、芦川居士等，永福（治今福建永泰）人。出身书香门第，早有诗名。其词多写时事，慷慨悲凉，洋溢着爱国热情。著有《芦川词》，存词一百八十五首。

赏析

这首词借写春恨抒发词人的故国之思。全词共分三片。上片写春景。首二句化用王维《书事》中“轻阴阁小雨”句意，写在一个刚刚下过雨的春日清晨，词人登楼卷起了珠帘，和煦的阳光照进了楼阁，抒写了雨后春光的明媚。“阑干外”两句，写词人楼上观景所见：只见阑干外柳条如烟，在晴空中摇曳生姿；油绿绿的芳草长到了台阶上，映着红色的芍药，分外好看。“弄”、“侵”二字传神逼真，尽显春意盎然。接着“东风”两句词情陡转，词人将东风拟人化，写它妒忌花朵开得艳丽，于是卷起大风，吹落枝头新生的花朵，烘托出凄凉伤感的氛围，流露出词人好景不长的感叹。结尾两句写词人触景而生的春愁，以及欲借酒浇愁又怕饮酒的复杂心情。

中片写词人对往昔游乐生活的回忆。首句承上启下，由伤春之情自然过渡到对旧日汴京生活的回忆，点出此片忆旧主题。“正年少疏狂”以下数句，写词人年少之时在汴京的热闹生活。尾句忽作收煞，仿佛回到眼前之景，这种以旧时欢愉衬托今时凄凉的形式，使词情一波三折，跌宕起伏，为下片抒情做铺垫。

下片回到现实，转写别后相思。词人以自己孤身一人之情状，抒忆念旧友之离愁，进而衍变为对故都的怀念，抒发人世沧桑、好景不长的感慨。结尾二句词人将相思离恨通通倾注于酒中，希望醉酒能暂时麻醉自己惆怅的心。

本词结构紧密，层层深入，委婉真切，沉郁而婉丽，是词人的代表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