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星云·澹澹

浓华褪去，不觉已入夜。秋日静谧，月光斜斜映入飞檐，落叶瑟瑟铺了一地。碧云殿临水而筑，殿阁错落有致。从回廊下远眺宫阙，遥对一池碧涛，月色便都融进了深深浅浅的一泓碧色里。

秋风蓦起，吹起一池波纹惊涛。满地落红随风四散，扰动一片柔柔月色。

未晚一袭玄色绒篷披身，清瘦脸颊被月色染上浅浅光晕。袖袂当风，衣带飘飘，难掩绰约的身影隐在凝夜里，冷冷瞧着一抹暗色身影迅速遁进侧殿之中。

殿中浮动淡淡花熏甜香。四下静得窒人，惟觉夜幕渐沉。未晚匿在梨木绢绘屏风后，瞧着那人一身玄色夜行衣，巾布罩面，似是个暗卫。他自腰间布包中抽出一枚细长银针，向床上熟睡中的夜阑指间扎去。血珠涌出，挤进一个瓷瓶中。将瓷瓶藏入怀中，转身便欲自檐上飞去。

未晚紧握袖中匕首，悄然飘出。一榻一人一屏风，相隔不盈丈，暗卫只觉浓烈杀机无声无息兜后而来。那杀意如霜刃，迫在眉睫。霎时间心头俱震，退出去已来不及，未待抽出腰间利剑，喉间已觉一凉。

端娴少女，刹那间动若脱兔，转身、抽刃、急退，决绝不带丝毫迟疑。

秋水横空，横贯惊虹，没柄直入咽喉，血溅无声。

淡漠地将刃身的血迹擦净，收入袖中，刀柄膈上肌肤只觉一片冰凉。未晚有些嘲弄地兀自而笑，没想到师父给的这把玄铁，第一次竟是用来了结人命。

端起茶盏，将熏炉香料浇灭。这甜香太过馥郁，只叫人昏睡不起。床上的夜阑仍在安眠，被子已被踢掉在地，浑然不知世事已然翻覆。

夜阑脸颊晕上淡淡绯红，细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将被子替她细细盖好，瞧见那娇嫩容颜，心神俱是一震。那日册封典礼上并未细瞧，只觉那一双眉目如星如辰，煞是动人。今日细瞧那弯弯玉颜，只觉像极了一个人。

月华沉入烟水深处，天色已无一丝星辰。未晚孤峭地笼在暗影里，一丝极浅的笑意生在了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