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烟雨，繁花香满径

文/秦至

夕阳还未完全隐没时，下起濛濛雨来。远处凝绿的山峦，镀上一层淡橘色的光芒，仿若仕女头戴薄纱，一颦一笑间浅露皓齿的模样，妩媚动人。在烟雨浓重地描画中，山谷蒸腾起浓重的雾气，积聚，腾转，上升，直至霸道地登上顶峰。

雾气仿佛一片云海，肆无忌惮地游走，呈现出波诡云谲的画面。夕阳投下的金粉洒在雾气之上，层次分明，好似两条并肩齐驱的河流，漫无目的地流向远方。

屋檐下的燕子冲进雨雾里，在细密的雨丝中自由翻飞，恍若夕阳烟雨图中一个跳动的音符。雨是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濡湿它的羽毛，为它拂去沾染的灰尘。它属于这场雨，如同夕阳属于黄昏。

撑伞踱步在去往花园的路上，听雨一滴滴在伞上降落，心间也漾起层层涟漪。紫藤的花瓣乘着雨滴坠落，像千百只折翼的蝴蝶，层层叠叠地落向大地。踩在这一条由花瓣编织的香径上，脚底仿佛升起阵阵清风，心中有清泉流过。

园中的月季、蔷薇、鸢尾花轻轻地摇晃起身体，在雨中旋转起舞。花朵中间积聚起的雨珠，是江河湖海中蒸腾的水雾，是高山涧谷间淌过的溪流，是芳草叶片上爬满的清露。深入到一滴雨中，能看见其前世今生的模样，它走过山川与河海，繁花与荒芜，以洁净之身重生。

雨渐渐停了，合上伞，依然沿着那条花径返回。抬头望向天边的时候，一挂霓虹在远山处闪现。那些空气中看不见的水滴，任夕阳的余晖穿过身体，折射出斑斓色彩，照亮了自己，也照亮了每个行人的旧梦。不多时，彩虹便一点点黯淡下去，直至消失于无形。

我望着彩虹出现的方向，除了一抹洗练的蓝，再无其他。那昙花一现般的美丽，像穿过林间的风，像从指缝间溜走的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仿佛一个人短暂的一生，在斑斓热烈地活过之后，终会在某天化作一朵云烟飘向茫茫天地之间。轻轻地来过，轻轻地走了，这是每个生命都将面对的旅程吧。

黄昏的最后一道光线，隐到群山之后，夜晚正式降临了。一轮弯月悄悄爬上枝头，抖落下一地细碎的银光。那光亮，穿窗而入，把帘栊摇晃成一首古老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