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快到了，上周末，驱车千里回老家祭祖，许久不回家，家里许多东西都要临时置办。父亲六兄弟，今年轮到父亲操办清明活动，要买聚餐吃的食材，还要买祭祖用的一些物品。
老家在县城郊区，开车5分钟就到，我跟母亲首先去县城的菜市场买菜，到了菜市场门口，本来我要跟她一起进去买的，但她说我不会买，她一个人去就好了，于是我给了母亲一些钱，在外面等她。
等了半个多小时也不见她出来，于是，我就跑进菜市场找她，看见她在几个菜摊间来回走去，讨价还价。
我跟母亲说，差不多就买了吧，不在乎那几十块的事，老人家不听，硬是一直跟菜贩讨价还价。后来我仔细一问，那个活虾要80元/斤，母亲觉得太贵了，一直没有买。
母亲一生节俭，早年一直在老家农村生活，最近几年才来深圳跟我们住，但每次买菜都要货比三家，为了节约几块钱，她常常走三公里到批发市场去买。
“你那个是金子吗？怎么比深圳还贵？”母亲穷追不舍的跟菜贩子讨价，希望对方能便宜一点，但对方语气坚定，似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你要便宜一点的也可以，那个死虾50元/斤卖给你”，菜贩大声的说道。
“我就要那个活虾”，我听了很不舒服，我要了2斤，迅速付了钱。为此，母亲很不高兴，一路嚷嚷说买贵了。
做为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青年，当年父母为了供我们上大学，实属不易，节俭成为了我们的习惯，几兄妹先继走出农村，在城市奋斗，这些年，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小康有余。
我也曾想过，活在城里，如果发达了我或许会每年衣锦还乡显摆一两次，如果混得不好，即使死了我也会成为游荡在城市上空的冤鬼绝不还乡。我相信，这是我们这一代从乡村进城的人中普遍的情感。
但是，我错了，在这个小城显摆的人比我想象的多，比我有资格显摆的人也多得多。这个除了房价公道，吃喝玩乐都贵的小城，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每到逢年过节，这个小城，就被宝马、奔驰、路虎、保时捷等各种豪车塞得水泄不通，这个时候故乡的物价就会暴涨，他们从豪车里摇头晃脑的下来，开始扫荡大街上的各种物品，他们买东西，从来不问价格，尤其是在吃上，从不犹豫、从不纠结、从不吝啬。
吃一个宵夜五六百，唱个歌上千块，这个还是很一般的消费。上次一个朋友得知我回老家了，决定要请我happy一下，电话打了一圈，说县城好几个地方的KTV都被订满了，这朋友觉得很没面子，后来找朋友直接给老板打电话，一个包厢888元，而且不包任何酒水。
做为一个从事多年新闻，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来说，我惊呆了，这可是十八线小县城，他们一个月工资也就是三四千块左右，他们的底气从何而来。
后来，我就跟他们说喜欢喝茶，安静一点可以聊聊天，后来他们就喝茶的地方，点一道茶，一些点心，也要五、六百。
这一杯茶就一百多块，喝得我有点纠结，我是心疼他们的钱呀。
买完菜，我们去老圩买祭祖的物品，母亲说那里是批发市场价格便宜一些。
对于一些祭祖风俗我不太懂，也帮不上忙，只好让母亲一个人去买。
我在老城一个人走了走，不一会，母亲买了一大堆祭祀品，其中有一大包纸钱，我打开一看，惊呆了！
这些纸币，哦，应该说是冥币，都是上亿元一张的，最大的一张面值25万亿。
我拿着一大袋纸币，怀揣巨款，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上，我突然惊了一下，老家的治安就真的那么让人放心么？
我摸摸头，喝了一口冰水才清醒，哦，这原来是冥币，人间不流通。
回到家，一大家族，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上山扫墓，扫墓之前，第一道工序，要先烧钱纸，母亲，一边烧钱纸，一边念念有词。钱纸都是几亿一张一张的烧。我站在墓前，一边磕头，一边在想，我爷爷辛苦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钱，一下子成为了亿万富翁，他该怎么花了。
母亲说给他们多烧一点，他们生前辛苦了一辈子，现在在那边让他们过得好一点。
南风佛面、纸灰飞扬，爆竹声在天空中响起，我听得见岁月的叹息，我更感受得到血脉的回响。
前人辛苦，后人享福，爷爷生育有9个孩子，六男三女，在缺衣少吃的年代，为了养活一大家子，年幼的父亲与爷爷每天挑近200斤的菜去几十里远的集市卖，卖完后换回一家的口粮，为了节省几分钱，舍不得吃一碗面，吃一个饼，饿着肚子又走几十里的山路回到家，这是我父亲讲给我听的。
我母亲小时候家里也不太好，外公外婆去世的早，外婆在我母亲十来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为老大，下面还有弟弟妹妹，为了一家人生存下去，母亲十几岁就出来帮生产队里干农活，换来很少的一点钱，买了大米和面食，自已舍不得吃，一天有时候只吃一顿饭，从口中挤出粮食给弟妹吃，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一家人不饿肚子，才能保证一家人活下去。
经历过饥荒的人，是最不舍得在食物上铺张浪费，尤其是菜价飞涨的今天，尤其是看到我们浪费粮食，老人家更是深恶痛绝。虽然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很多，但母亲节俭的性格未曾改变一分一毫，我知道节俭这是她生命的底色，已融入到骨子里。
故乡的苦难迫使我们走向远方，他们的节衣缩食才换来了我辈幸福的生活，如今我们丰衣足食，经常为吃什么而烦恼，节俭也成为了我生命的底片，但猪肉和虾再贵，也要给父母多买一点囤冰箱里，千万别给现金，因为他们永远舍不得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