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

初夏,太阳偏西,金色的余晖把影子拉的很长,此时的空气很温和,褪去了正午的燥热,未迎来夜间的凉气,这是最舒服的体感。周边的三家两户,你先我后地生火做饭,炊烟飘向天空最远的远方。

让人留恋的·是记忆中的美

那些飘飘摇摇的是棉花杆、苞米杆、油葵杆还有木头的灵魂,苞米芯一般是要到冬天才用的柴火。萌发、成长、开花结果、收割,最后成为柴火燃烧成烟,给人希望、饱满、温暖,简单也明朗。一般这时候用的最多的还是去年收回来的苞米杆和油葵杆,那种有点呛鼻的,有些辛辣却好过朽木燃烧的味道,正是最温暖的归属感。这时候家里大人都会陆续收工回家,吃饭,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嘛。

对我来说,白天或者傍晚大概没什么不同,我都喜欢。喜欢傍晚的烟,喜欢灶台里跳动的火苗,喜欢盯着它们,那时候还不懂用“自由”来形容燃烧。还喜欢白天,喜欢一院子的红花绿叶,那时候并不懂得欣赏花的美,只是喜欢揪叶子摘骨朵罢了,院子里那些争相绽放的生命都出自姥姥之手。

姥姥是个爱花的人,很温和,有讲不完的故事,这些都是从我有记忆以来就知道的。

姥姥家的院子不算小。锈红色的大铁门,被手扶拖拉机碰了个洞。从大门进来,左手边有一个牛圈,旁边有个废弃的馕坑,右手边挨着大门有一条小路,通向后院菜园。往前走,中间有一口水井,是我唯一见过的井底有水的井。右边有几间房子,一个套间一个单间,然后连着面前横排的厨房三套间。往左数过去,就是姥姥姥爷、小姨他们住的两个单间,院子的另一角就是那个超级大的榨油房。榨油房围过来还有个鸡圈,鸡圈连上牛圈,整个院子土木结构的建筑,都在这了。剩下的,就是姥姥种的花了。

屋子的外窗台上摆着花盆,门前是姥姥开辟的小花坛,院子中间贴着牛圈的是用栅栏围起来的花园,其实里面偶尔也种菜,但菜主要还是种在后院了,这里所有的植被,基本都是花。我根本记不清到底有多少花,也不能完全记住它们的名字。依稀记得的是海娜花、地雷花、鸡冠花、君子兰、马齿苋、牵牛花……能记住这几个除了姥姥经常给我念叨以外,多半是因为喜欢揪它们玩。海娜花想包我的指甲不可能的,但是把花苞揪下来捏开可以当耳环、鼻环,地雷花的种子拿来砸人最好了,鸡冠花要是能像鸡冠一样好吃就好了,君子兰好像也不怎么好看啊,雨水洗礼过的马齿苋花最好看,牵牛花开放的时候很美,凋落了还可以拿来捏泡泡玩……地雷花种子砸人这种高级招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其他基本上都是姥姥教我的。

月见草·以及淡淡的清香

在屋前陪太姥姥晒太阳;用装满水的伊力特酒瓶灌厨房门口的老鼠洞;趴到大门口的碎石子上捡石头,反正我也不怕脏;到后院找黑豆豆吃;满院子收鸡蛋;爬到房顶上,玩纸降落伞;要么就拿个长油葵杆,捣马蜂窝。

就这样玩一天,从清晨的露珠玩到傍晚的虫鸣。

后来,为了让我和哥哥还有弟弟妹妹们去镇里的学校读书,姥姥姥爷卖了老房子,搬到了镇里,接我们过去住。从此小队上所有的花园再不够精致,镇里姥姥的新花园也少了些舒展。

浇水、培土、修剪,夏天怕正午阳光太晒,秋冬怕雨雪太冷。他们照顾了它们一辈子,他们照顾了我们一辈子。揪花的小子奔三了,他们老了。

傍晚的炊烟,在金色的余晖中飘飘摇摇,呛人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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