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脆弱”对人生规划的启发
——学习力提升专家谢伟老师读《反脆弱》笔阅读记
背景
尼古拉斯·塔勒布,被称为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思想家之一,1960年出生于黎巴嫩,早年做生意,后来当过交易员。
《反脆弱》,是在《黑天鹅》的基础上往前走了一步。《黑天鹅》主要说明的是现象和理论,而《反脆弱》不仅把不确定性阐述得更透彻了,还弄明白了怎么去解决黑天鹅事件。
2007年,塔勒布出版了现象级畅销书《黑天鹅》,书里对次贷危机做了预警。虽然书卖得很好,但华尔街把预警当成了耳旁风,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第二年,金融危机爆发,迅速蔓延全球,而早早做出预警的塔勒布,因为做空美国股市,大赚了一笔。黑天鹅,也从此成为那些难以预测的重大罕见事件的代名词。
黑天鹅事件
黑天鹅事件就是:不可预测、影响重大、事后可解释。不可预测:没有人知道世界正在发生什么,将要发生什么。
影响重大:不是说影响一个公司、一个地区甚至一个国家,而是说这种影响会切实改变世界。比如9·11事件、第二次世界大战和日本的核泄漏事件,都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整个世界的格局。
塔勒布认为,人类历史不是缓慢爬行的,这些少量的黑天鹅事件引导着我们的社会从一个断层飞跃到另外一个断层,也决定着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活走向。
想想你人生中的大事件,比如你上的哪个大学,在大学毕业后遇到一个什么样的老板,还有你的爱人,这些事情都满足了不可预测这个条件,而且对你影响重大,基本决定了你今天在哪里生活,做什么工作,过得幸不幸福。
事后可解释:这一点大大降低了我们对黑天鹅事件的重视程度。因为同样一件事情,事前看和事后看感觉完全不同。如果你从事前的角度看,会发现这件事发生并没有原因,在当时根本没办法预测;但是这件事发生了,你再从事后的角度看,就能给这件事找出各种各样合理的解释了。
比如说,塔勒布提到了一本叫《柏林日记:二战驻德记者见闻》的书,这本书从战地记者的视角描述了二战初期发生的事情。这些二战爆发初期就在战场的记者们,当时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完全不知道希特勒下一步会干嘛。
当时的法国、苏联、英国和美国压根就没把希特勒放在眼里,所以二战初期英国和法国那么被动,就是因为当时没人知道会爆发一场世界级的战争。但是呢,你再看看二战之后,大家就能找到各种细节来证明希特勒的野心,说得头头是道,证明二战发生那是必然的。其实,二战还是那个二战,但事前看和事后看完全不一样。
三种系统
塔勒布把所有事物分成了三类,分别是脆弱类、强韧类和反脆弱类。这种分类法非常特别,它是塔勒布反脆弱研究的基础。所谓“脆弱”,是怕折腾。所谓“鲁棒”(robust),是不怕折腾。所谓“反脆弱”,是怕不折腾——越折腾我就越强大,我喜欢折腾。
脆弱系统
喜欢稳定的环境,环境一旦有变化或者有不确定性,这类事物就很容易被摧毁。比如,在希腊神话中,达摩克利斯的头上悬着一把剑,这把剑由一根马尾巴毛系在房梁上,剑随时可能落下,只是没人知道它什么时间落下。处在这种状态中的达摩克利斯,就是脆弱的。
比如,一个人太安逸,太依赖于现状、长期处于舒适圈,反而会很脆弱。这种缺乏外部刺激,自己很难保持一个积极进取的状态,也就很难应对外部环境的变化造成的不利后果,就像那个下岗的高速收费站职工感慨的:
“我今年36了,我的青春都交给收费了,我现在啥也不会,也没人喜欢我们,我也学不了什么东西了”。
脆弱系统,往往具有明确的边界与因果链条。而且人们“改造世界”的妄想,总让人以为可以控制世界。把世界当作一个机械系统来认知。而“机械化”最极致的就是德国,大家传说中德国人在厨房里都有全套量具,他们似乎把生活都过成了困果链。
看个例子来感受一下这种精确的脆弱性:就像德国国银行给雷曼兄弟汇去几亿马克
2008年9月15日上午10点,拥有158年历史的美国第四大投资银行——雷曼兄弟公司向法院申请破产保护。
消息转瞬间通过电视、广播和网络传遍地球的各个角落。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在形势如此明朗的情况下,德国国家发展银行居然在10分钟后.按照外汇掉期协议的交易,向雷曼兄弟公司即将冻结的银行账户转入了3亿欧元。
毫无疑问,这3亿欧元将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此事惊动了德国财政部,财政部长佩尔.施泰因布吕克发誓,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并严惩相关责任人:法律事务所的调查员先后询问了银行各个部门的数十名职员,几天后,他们向国会和财政部递交了一份调查报告,调查报告并不复杂深奥.只是一一记录了被询问人员在这10分钟内忙了些什么。
然而,答案就在这里面。看看他们忙了些什么——
首席执行官乌尔里奇·施罗德:我知道今天要按照协议预先的约定转账,至于是否撤销这笔巨额交易,应该让董事会开会讨论决定。
董事长保卢斯:我们还没有得到风险评估报告,无法及时做出正确的决策。
董事会秘书史里芬:我打电话给国际业务部催要风险评估报告,可那里总是占线,我想还是隔一会儿再打吧。
国际业务部经理克鲁克:星期五晚上准备带上全家人去听音乐会,我得打电话提前预订门票。
国际业务部副经理伊梅尔曼:忙于其他事情.没有时间去关心雷曼兄弟公司的消息。
负责处理与雷曼兄弟公司业务的高级经理希特霍芬:我让文员上网浏览新闻,一旦有雷曼兄弟公司的消息就立即向我报告,当时我正好去休息室喝杯咖啡。
文员施特鲁克:10:03我在网上看到了雷曼兄弟公司向法院申请破产保护的新闻,马上就跑到希特霍芬的办公室,可是他不在,我就写了张便条放在办公桌上,我想他回来后会看到的。
结算部经理德尔布吕克:今天是协议规定的交易日子,我没有接到停止交易的指令,那就按照原计划转账吧。
结算部自动付款系统操作员曼斯坦因:德尔布吕克让我执行转账操作,我什么也没问就做了。
信贷部经理莫德尔:我在走廊里碰到了施特鲁克,他告诉我雷曼兄弟公司破产的消息,但是我相信希特霍芬和其他职员的专业素养,一定不会犯低级错误,因此也没必要提醒他们。
公关部经理贝克:雷曼兄弟公司破产是板上钉钉的事,我想跟鸟尔里奇·施罗德谈谈这件事.但上午我要会见几个克罗地亚客人,我想等下午再找他也不迟,反正不差这几个小时。
德国经济评论家哈恩说,在这家银行。上到董事长,下到操作员,没有一个人是愚蠢的,但结果加在一起就创造出了“德国最愚蠢的银行”行为。
在这样精确的控制之下,我们生活在“普洛克拉斯提斯之床”的世界:与床长短不符就拉长或切短。这样人成为系统的附庸。曾经日本制造推行即时制造(JIT,Just In Time)体系,即在需要的时候,按需要的量生产所需的产品,也就是通过生产的计划和控制及库存的管理,追求一种无库存、或库存达到最小的生产系统。这样所有的零配件供应商都在周边调厂,按需按时把配件送到指定位置,然后直接进入流水线开始生产。
但是,这样强耦合的系统,需要依赖的控制变量太多,一个环节出问题,往往容易导致整个系统崩溃。有一次在一个企业做调研,生产部门就抱怨研发部门:他们自己在实验室做出的产品,直接交给我们让量产。
他们把试剂在冰箱里在特定温度静置24小时,是很容易做到的。但是我们生产的时候是几吨原料,根本找不到那个让几吨原料均匀降温的条件,而且原料数量增加时,会带来一系列的问题。
强韧系统
这类事物不太依赖环境,不管环境怎么变,它都不会变。这样的系统,很难找,塔勒布也没找到实例,干脆整了个传说:传说中的凤凰,每五百年自焚一次,然后浴火重生,周而复始,所以凤凰是强韧类的。
这个世界似乎要找到无条件的强韧系统很难。像庄子说的“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里的天地、四时、万物,有一种总体性层次才能发现强韧性。
塔勒布也发现这一点,他说:整体的反脆弱性取决于各部分的脆弱性,因此死亡对生命来说是必要的,渴望永生是愚蠢的,而错误会使集体受益。——只是,我们每个人都不想成为那个脆弱的个体……那就把自己变得强韧起来吧:在自己身上让反脆弱起效。有一种非洲羚羊遇到狮子时,会高高地蹦起来,它在告诉狮子:“我很健壮,不容易捕获,你还是追其它只吧”。
反脆弱系统
外界的环境越波动、越随机、越混乱,它不但不会受到伤害,反而能利用这种波动的环境茁壮成长。
比方人的免疫系统、拳击运动员的肌肉。大部分人喜欢的是“脆弱系统”但自己却不自知。比如遇到意外情况后,立即选择迅速加强预防,同时研究为什么会出状况,然后推测最糟糕的情况,再根据这个最糟糕的预计来准备应对。
比如9·11事件后,美国的做法就是加强航空管制处理,升级安保系统,给情报系统提供更多的预算。总而言之,是提前把所有的漏洞补上。
这样,美国的安全这个系统似乎更强了,但是其中付出的成本,以及再次崩溃的猛烈性将无法估量。人们为什么会有这种应对倾向呢?最重要的,就是类具有追求确定性的天性。
其次,很多学科的研究目标就是追求最优解,也以此彰显自己的存在。就像塔勒布说的:想要让一个死得更快一些,就是给他安排一个顶尖级的家庭医生——这个医生为了彰显专业性、刷存在感,一定会引发对雇主的“医源性伤害”,最终把他的命给要了。
有句关于中西医的话这样说:西医让人明明白白地死,中医让人稀里糊涂地活。书中有个例子,西方有个皇帝经常服食小剂量的毒药,后来竟然百毒不侵了,以致到最后兵临城下想服毒自杀而不可能。一个演说家应该大声讲呢,还是小声讲?一般我们觉得,演讲家应该大声点,这样听众才能听得清楚。
但是作者的观点认为,大声讲确实会让人听清楚,但是太容易听清楚反而让人们不会集中精力,可能会走神。相反,演讲人小点声说话,听众为了听清楚不得不集中精力,这样他们才能用心去听,演讲的效果会更好。
心理学更多强调了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但更多的时候,人是会创伤后成长PTSG(post-traumatic stress growth)的。学者世界的因果关系往往是简单的、边界清晰的,但是真实世界的因果关系则是非线性的,也就是说,给出一个因,我们没办法推测必然会有的结果。
而且一个小小的因,很可能会带来我们无法承受的严重后果。现代人希望通过预知未来建立坚不可摧的系统,这种想法说到底,就是强行把因和果之间的非线性关系当成可以预测的线性关系。
而塔勒布认为,要想在不断变化的世界里立于不败之地,每个人、每个组织都要拥抱变化,把自己变成一个反脆弱的系统,像生命而不是像机器那样去生存。这是因为,一个反脆弱的系统,是可以在不确定性中获益的。
在脆弱系统里,说到曾经的JIT系统。那么如何让流水线成为反脆弱系统呢?丰田有创意,它把生产线分成段,每一段都有权停止整条生产线。这样在任何地方出问题时,就停下来检查、解决问题。然后恢复生产。
这个过程,生产线磨合初期效率可能很低,但是这个系统是“活的”,会慢慢进化,成为越来越高效的系统。相对的,福特的生产线要在最后产品质检时才能知道问题所在,这样良品率就比较低。
三种曲线
直线
直线性,就是能按比例扩大。比如你买柑橘,买一斤是8.9块钱,那买10斤就是89块钱——输入值增加多少,输出值就会按照固定比例、相应地增加多少。画在图上,如果横坐标是输入,纵坐标是输出结果,你会得到一条直线,所以叫直线性型。
这个在生活中的表达就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但是,凡是相信这个观点的,往往都是平庸者。比如,中国外向型经济,生产的东西给美国换得美元,然后央行把美元印对应的人民币投放到国内市场。
其实,贸易商人所赚得的钱,并非来自美国,而是来自于国内没有做贸易的辛勤劳动者,相当于“耕耘者”的一分耕耘得到了半分收获,然后另外半分集中起来给了一小撮冒险者(当然也是创新者)。
如果所有事情都是线性的,我们这个世界就简单了。线性的意思是你的回报和你的付出成正比。你想要多大回报,就得付出多大努力,你撸起袖子加油干就行。
在以前农业时代,大家在比较封闭的空产里,这个直线型还是适用的。但是今天全国化、全球化时代,创造价值与分配价值已经完全不对等了。有的人努力不大回报却很大,有的人拼命付出却只换回微薄的回报,还有的人一个小小的失误就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世界上大多数事情是非线性的。很多人相信权利和义务应该对等,有多大权利就得承担多大义务……那是线性思维。
非线性的世界里有时候很大的权利对应很小的义务,有时候很小的权利对应很大的义务。要想识别这两种局面,你就得理解两种非线性。
抛物线
你吃美食、喝美酒为例,随着你吃喝的数量增加,愉快度并不是直线上升的:它越升越慢,到达一个峰值之后可能还会下降。
这个纵坐标达到负的一定值的时候,人就挂了。量变引发的质变黑天鹅事件出现。而且,这个曲线往下的时候陡度越来越大,最后就是直线下坠。这就叫“脆弱”。
脆弱的意思就这种抛物线:它上行的利益有限,下行的危险却是无底的。这种抛物线型的脆弱事件,特别容易出黑天鹅事件。比如,假设中央银行想要通过增发货币来振兴经济。
一开始用这招效果确实不错,可是继续用就感觉没什么效果—— 也许新增的货币都被基础建设和房产给吸收了,但是也没有发生通货膨胀,就好像怎么印钱都没用似的。
可是经济没起色,央行只好继续超发……直到某一天,通货膨胀突然爆发了……再比如那种需要终身服药的病,收益持续递减,然后突然有一天开始迅速恶化。如果你判断一件事是抛物线性质的,如果那不是你的义务,你就应该能躲就躲。
哪些事情有这种特征呢?
快递员、体育运动、艺术、背圆周率、加班、职场PUA、熬夜、透支、欺骗、拖延……这里列举的这些项目,有一些是慢慢爬到顶部,然后就很难再进步,最后只好拼运气了。
高水平表演赛,往往不是技能取胜而是运气。据说郎朗的琴技水平一般,但他运气好。而且这种运气会有叠加效应。假设现在有两个人,A和B的天赋、努力程度和见识水平完全一样,但是A的运气比B好一点点,大约好5%吧。那么请问,假以时日,A的个人收入会比B高多少呢?也是5%吗?合理的答案是500%,甚至更高。
弗兰克举的例子是《教父》的主演阿尔·帕西诺。《教父 III》,1990年美国,派拉蒙影业帕西诺主演了无数好片,我们今天的人可能认为他是个天生的最佳男主角,简直无法想象一个没有帕西诺的平行宇宙。可是帕西诺能拿到《教父》角色,恰恰是运气的力量。
当时帕西诺只是个无名的三线演员
制片方本想选个名角来演麦克,可是导演科波拉非得用新人
其实科波拉自己就是个新人,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导演,敢跟制片方这么叫板,还成功了的,太少了
制片方选的几个名角都不在档期,只好妥协
导演想要一个长得就像西西里人的新人,帕西诺正好合适
原著中麦克戏份并没有这么重要,是导演改了剧本,让帕西诺几乎成了全片的主演
这样的机会,有几个新人敢指望?如果没有《教父》,帕西诺还会是今天的帕西诺吗?加拿大职业冰球运动员,有40%是出生在一月、二月和三月,只有10%出生在十月、十一月和十二月,为什么?
因为他们小时候参加少年冰球队选材的时候是按照年龄分组,而早出生的孩子在同一年龄段有整整一年的身体优势。冰球从一月一日划线,小孩上学则是从九月份划线,那么夏天出生的小孩一入学就是班里面年龄最小的,这就吃亏了。
年龄大的孩子从小就被潜移默化了领导力,这就是为什么美国公司,出生在六月和七月的CEO,人数比平均值低了三分之一。经济学论文署名,一般把所有作者按照姓氏的第一个字母排列 ——按理说内行都知道这个规矩,可是为什么,那些第一个字母在字母表中越靠前的助理教授们,会越早被提升为正教授呢?
为什么针对心理学教授的统计就没有这个现象?因为心理学论文署名不按字母顺序。所以,如果准备走这种抛物线性的人生,那么出名最好趁早,千万别整什么大器晚成、老当益壮。
爬山线
这是一个先凹后凸的曲线,这个曲线就是反脆弱曲线。
比如苦学成才型。现在系统学习的时间越来越长,知识的保质期越来越短。也就是说,人生初期都是投资状态(收益是负的),但是等到某一天杀入江湖时,即可彰显英雄本色。
有个研究,对比了一流本科院校毕业的软件专业学生与职业院校毕业的软件专业毕业生的工作成绩,第一年的时候职业院校的学生有优势,但是从第二年开始一流本科院校的学生绝尘而去。
用显微镜看下:职业院校过早进行了应用化,进入了抛物线模型里。而一流本科院校,学校期间更多学习了基础的知识,进入职场需要有一个往应用过渡的阶段,但是一旦适应即可持续往纵深深入。
再比如,想靠说相声挣钱是不太容易的。一开始学艺你纯粹是花时间受罪,根本上不了台,账面收益是负的。但是你的损失将是有限的。你不可能学相声不成还学出一身伤病来,说相声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只要达到演出水准,你就可以挣钱了。
而且这是一条边际效应递增的曲线!随着水平的进步,你的收入是上不封顶的……说相声是个能出明星的领域,如果你说的比郭德纲还好,你的市场将是全国性的,你会挣很多很多钱。下行风险有限,上行空间不封顶,像这样的事儿,如果有机会,你应该主动参与。
总而言之,边际效应递减的东西是脆弱的,我们应该小心;边际效应递增的东西是反脆弱的,是你想要的。
对应一个抛物线事项(体育运动、艺术、背圆周率、加班、职场PUA、熬夜、透支、欺骗、拖延……)就可以分辨爬山线事项:专业深入学习(那些经验会持续累加的领域)的领域、技术工艺/程领域(非艺术)、掌握基础知识、写书、交际、广泛阅读、偶尔的随机活动、清晰自己的轻重缓急工作节奏、有持续的存款、诚信、给承诺留出冗余……
系统整合
从三种曲线可见,脆弱、强韧、反脆弱系统是一个连续体。风会熄灭蜡烛,却能使火越烧越旺。平时不脏不净的饮食,人是一个强韧系统,可以把这种食材转化成能量。这时,加大“不净”的剂量,比如低剂量的毒性刺激,能激发人的免疫力,这时人体是反脆弱系统。如果突然加大的毒性,人直接就挂了,成了脆弱的消极黑天鹅事件。
反脆弱的应用
降低脆弱性
比如玩俄罗斯轮盘赌,第一枪奖金10W$,第二枪20W$,第三枪40W$,第四枪80W$,第五枪160W$。那么,你想参加这个赌吗?我想稍有头脑的人都会拒绝,因为失败的损失太大了。
假如我们是火鸡,每天定时吃到营养餐,一天又一天,以为岁月静好。但是如果把时间再拉长一点到感恩节那一天,就知道这是个黑天鹅事件:直接把自己黑死了。所以,要有反脆弱性,我们先让自己好好存在着。为此,我们要尽量减少让自己暴露在致命风险中的概率(负面黑天鹅事件)。
对个人而言,就是尽量避免从事高危行业;对一个企业来说,就是你先要活下来。2008年金融危机的时候,美国的那些投资银行为了赚一些保险费用的蝇头小利,承保了风险极大的不良资产。
起初,他们确实拿到了小利润,但是后来,风险失控,极端事情发生,大量的、系统脆弱的银行破产了,最终导致了世界性的金融危机。现在看来,连当时号称汇聚了大量精英的投行,都没有意识到金融系统的脆弱性,对我们大多数人而言,约束自己,去审视自己做过的那些低收益、高风险的事有多难,又多么重要。
杠铃策略
塔勒布提出的不确定性问题终极解就是杠铃策略。杠铃两头重,中间轻,就是极好和极坏两种极端情况都是我们要重视的,而中间的中庸情况,我们要规避的。比如,你可以把大部分的资源放在收益确定、风险足够小的事情上,同时把少量资源放在风险很高、收益也可能很高的事情上。
直接放弃那些中等风险和中等收益的事情。杠铃策略弥补了罕见事件的风险无法计算和评估的问题,从建立杠铃的那一刻开始,你的最大损失已经确定了,而且受因果之间非线性的影响,你在高风险部分投入的少量资源,很可能会带来超出期望的回报。杠铃策略的另一个典型应用是人的知识结构。
举一个例子,一个人行走江湖、安身立命的往往是一个特别专业、特别具体的能力。比如你会写代码,这种能力确定性很高,只要你代码写得好,赚钱就是一个水到渠成的事情。但这样只能平庸一生,如果在“而立”之后,还能在风险可控的部分,博一博,有可能人生“单车变摩托”。
莎士比亚也是一个杠铃策略高手,他特别会炒房,靠炒房赚了很多钱,这是风险杠铃那一端。有了钱,他不必为生计发愁,就不必写那种刻意讨好观众和当权者的剧本,从而能创作出流芳百世的作品。大家都说现在是个“乌卡时代”(VUCA,volatile,uncertain,complex,ambiguous),为此我们都需要拥有杠铃策略。
一方面有自己安身立命的手艺、技术;另一方面需要找到自己的热情所在,在风险可按的情况下,做些突破性的探索。
有个很好的策略就是ABZ选项策略,就是让自己的职业生涯同时拥有3个选项。A选项就是当前稳定安身的职业。B选项就是为了5年后辞职能找到的一个更好的工作。虽然这个工作目前还没有,但需要通过5年时间来积累自己B选项的能力与资源(就像杜月笙与黄金荣混)。Z选项就是万一更大的黑天鹅来了,A与B都不在了,是否有一个兜底的选项。兜底的选项,以前还可以“回家种地”,现在可能需要早早买一线或新一线城市的房子(这其实是把父母作为Z选项)。更可行的Z选项就是在拥有A选项的时候,给自己进行固定储蓄(或定期存款或基金定投)。
适度的“毒性刺激”
比如个体要想在竞争中生存下来,就要足够强壮。而强壮需要一定范围的、低程度的挫折或者伤害,也就是所谓的在挫折中成长,所谓“越挫越勇”。扩展到群体,面对风险,个体的失误反而是一件好事,因为个体的失误为整个群体提供了可以借鉴的经验和教训,群体吸收这个经验教训的过程中,逐渐培养起了整个群体的应对能力。
如果我们把镜头再拉得远一点,站在自然的角度看,即使一个物种因为某个极端事件完全灭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它是整个自然运行的一部分,进化不服务于某个物种,而是服务于整个自然。
把这几个层面的分析总结起来,可以抽象出一个道理:反脆弱性的存在,给系统向更完善的阶段进化提供了一种可能。在一定的范围内,人体就是反脆弱的。这其实是一种进化带来的本能。
我们周围环境随时可能变化,所以人的身体中其实有一些冗余度,也可以说是人的潜能,平时不用,一旦遇到险恶环境就能发挥作用。平时养尊处优,偶尔饥寒交迫一次,体内的冗余就会发生作用,比如说储备了多时的脂肪这时候就能燃烧掉一些。
人体作为一个有机体,对某一部分你给它一点小刺激,小压力,只要有足够的缓冲时间,它都能够恢复过来并且变得更强。这正是健身的意义所在。故意搞些高强度的活动挑战身体极限,就能让身体慢慢升高极限,越练越强。
那么根据这个反脆弱的原理,日复一日采用同样的健身套路就是不好的。因为人体能快速适应新局面,一旦身体已经适应了这个套路和强度,就没有什么新的潜力可挖了。这也是为什么健身减肥都是初期效果最好,可是很快就能达到一个不再进步的平台区。
电视剧《走向共和》,慈禧跟李鸿章说她每天散步,要走正好九百九十九步,李莲英在旁边给数着,简直笑掉大牙!这哪是健身,纯属装……。塔勒布也有一套健身方法:
搬举特别重的重物,给骨头压力。
如果去健身房,那就不断变换花样,各种项目都搞搞。不过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散步过程中穿插拼命的短跑— 就好像你要追杀什么人或者被人追杀一样。
隔三差五饿上一顿,甚至专门追求在饥饿状态下练习。
古龙小说《天涯·明月·刀》里面有个人叫杜雷。他每天都一定在同样的时候起居饮食,比如说中午同样的时间到会宾楼,然后点同样的四样菜和两碗饭,一壶酒,吃完在同样的时间离开。没人喜欢这么吃饭,杜雷自己早就吃得要发疯,却还是不肯改变。
因为他希望别人都认为他是个准确而有效率的人,人们会敬畏这样的人。事实上别人对此的确买账,连傅红雪第一次听说杜雷的吃饭风格,都意识到自己遇见了一个极可怕的对手!我们凭直觉就知道像这样以循规蹈矩为荣的角色不太可能是英雄小说的主人公——所谓英雄,就应该专门打破常规,做一些一般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换句话说,杜雷刻意避免不确定性,而英雄人物应该主动拥抱不确定性。有一个研究是这样[1]:受试者被要求学习打网球,特别是要学A、B、C三种不同的发球方法。实验人员把全体受试者分成三组:
第一组是先练二十遍A方法,再练二十遍B方法,再练二十遍C方法。
第二组是按照ABCABC这样固定的轮换次序练,也是练习二十遍。
第三组是随机的,没有规律,不知道练完一个之后要练哪一个,但是连续练一个发球方法不超过两次,最后总数也是每种总共练习了二十次。
然后考试,但考试被故意设计成跟练习不一样——练习发球的时候都是在场地的左侧,而考试发球的时候却是在场地的右侧——研究者想看看哪组的人更善于应变这个新情况。
结果,“享受”了随机性的第三组平均成绩是18分,轮换着练习的第二组14分,而连续按同一个动作猛练的第一组只得了12分。这种暂时“忘记”一下,过不久再“回忆”一下,是效率最高的学习方式。从反脆弱角度,就是让联结的神经元消退一下再次联结,而且再次联结时是整合了其他联结的,形成更强的迁移效应。
再说回杜雷。与他一样每天固定时间出现在固定地点的,历史上有一位名人,那就是哲学家康德。据说康德每天都是在同一时间步行前往大学,路边村妇都能拿他当表用。如果杜雷不值一提,那么康德可是特别了不起的人物啊,这又怎么解释呢?答案是你不可能在生活的所有方面追求不确定性。
你越是要在某一方面冒险,就越是应该确保其他方面稳定。具体来说,企业家可以冒险,而政府政策和法规则应该力求稳定,否则什么都混乱也不行。你要出去冒险,至少先把自己家里安排好。
我推测,康德每天固定时间出行,跟扎克伯格只穿同一款式的T恤衫一样 ——我要想的大事儿太多,就没时间决定这些小事儿了,干脆就每天都一样吧。美籍华裔作家刘宇昆是著名科幻小说《三体》的英文译者。他自己也是一名科幻作者,他的作品也曾经获得过星云奖、雨果奖和“世界奇幻奖”。
刘宇昆的本职工作是一名法律顾问,他的作品和译作都是利用通勤路上的时间写出来的。有人问他:现在这样忙碌的时代,阅读和自己职业并不直接相关的书籍的必要性是什么?
刘宇昆的回答是:一切都在于“可能性,如果你只阅读你认为可以帮助自己在事业上获得‘成功’的书,事实上你正在让自己的生活更脆弱,更不堪一击。如果经济大转向,你不得不改变职业的时候,那你的专业性就会成为你的阻碍。阅读、了解那些并不会立刻就有用的信息,实际上是给自己的生命增加可能。”亏损是有限的,你花费时间读了一本书最后却发现“没用”,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但回报是无限的,他说:“你可能冒出一个改变自己一生的念头。基于同样的理由,尝试去见见同行之外的人,参加一些你平常不会遇到的人到场的聚会,总会是一件好事。
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中,要努力让自己拥有正面的偶然性,让自己‘反脆弱’。”现代生活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难以预测。参考反脆弱理论,我们在工作上,也可以考虑不要过分专业化,把自己锁死在某种外物上。
需要花些时间展开一项自己的B选项,如果亏损有限,那就值得尝试。孙子兵法里有云“以正合,以奇胜”,就是要用90%的时间或者精力做一些对的、常规的安排,但同时要把剩下10%资源去做一些有风险、回报却可能无限大的事情。
理性积极地出击
那就是主动地理性试错。也就是在遵循杠铃策略的基础上,我们想办法增加正面黑天鹅事件发生的几率。这里说的正面黑天鹅是那些对我们有利的黑天鹅事件。当然,黑天鹅事件能否发生我们是无法确定的,但我们可以通过有意识的试错来提高这一概率。
书里举了一个例子。有一位船长叫斯德姆,他非常擅长打捞失踪多年的沉船。2007年的时候,他发现了一艘1804年被英国人击沉的西班牙护卫舰,这艘船的价值在今天高达10亿美金。
船长是怎么发现这艘船的呢?其实他就是积极地把自己置身于正面黑天鹅中。发现这种高价值的沉船本身是个正面黑天鹅事件,但是它发生的概率却特别低,怎样让自己在这种事情当中获益呢?他采取的方法就是理性地试错。
比如他先对所有可能出现沉船的海域进行分析,然后把海域划成一个一个的小方格,每个格中标注出沉船出现的概率,然后制定搜索计划,确保每个最高概率的小格没有沉船之后,才转移到下一个较低概率的海域。他从最高概率的方格开始找,排除了一个又一个方格,排除的方格越多,剩下的地方找出沉船的概率就越来越高。
这就是塔勒布说的,我们找到一个可能会发生正面黑天鹅事件的领域,然后想办法用最低的成本来尝试最高的概率,来促使这样事情发生,从而让我们在应对不确定性的时候,有了更多的主动权。
Book smarts与street smarts
学校教育所传递的book smarts往往是一种脆弱系统。我们用最快的速度,以为学到了很多。但是一出手却都不灵光。因为学校的学习,是一种去情境的纯粹学习,它最终适用的还是纯粹的学术场景。
就像大家发现的,文人经常是说一套做一套,刚刚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元稹),没几天就纳妾了;痛心疾首地说了儿童教育的重要性(《爱弥尔》),回头就把自己孩子送到了孤儿院;苏格拉底可以把别人辩论的一愣一愣,却回家干不过他老婆的恶语相向。
有人说,文人生活在自己的纯粹理念世界,对世界是一种概念性认知,所以特别豁得出去别人。这就是偏爱秩序的学校教育与偏爱无序的真实生活之间的矛盾。
塔勒布本人就是一个“正规教育”的反对者,他自己在学校期间保持最低限度的过关,然后花大把的时间钻研自己感兴趣的领域。那些有自己诉求的学习,才是主动思考、加工的。只有经过提炼的想法、那些经过长久的时间积淀仍留在我们脑中的想法才是可以应用于生活的,它们也大多来自于现实的想法。
总结
黑天鹅事件:不可预测、影响重大、事后可解释(这就是记吃不记打的原因)
三种事项/系统:脆弱(怕折腾)、强韧(不怕折腾)、反脆弱(怕不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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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种曲线:直线(乌托邦)、抛物线(忙修盲练)、爬山线(反脆弱)
如何应用
不对称的风险绝对回避:中国智慧就是“老庄孙子”。
杠铃策略:主体稳定,拿出可承受损失的部分投入到爬山曲线。
来点毒性刺激:来点超量运动、适当冗余学习、偶尔饿其体肤……
理性积极出击:尊重基础概率,给自己设置更及时的反馈系统。
多一些Street Smarts实践,增加自己的常识、胆识、见识。
[1] How We Learn: The Surprising Truth About When, Where, and Why ItHappens (我们怎样学习:有关什么在时候、哪里和怎么“学会”的惊人事实),作者 Benedict Car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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