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苑余闲随笔之现代版“富贵”

以下各篇章内容有的是游历所见所闻,有的是发生于身边故事,有的是昏沉中的闲扯怪论,赋闲时随笔随性而作,故事情节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馨苑余闲随笔之现代版的“富贵”》

这一年清明节放假回家祭祖,迎着寒风冷雨开了四个小时的车终于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就很少回去了,毕业之后东奔西跑的,更是没时间回去。爷爷奶奶去世得早,父母又一直在省外务工,多年来房子由于没有人打理,门窗油漆脱落,锈迹斑斑,房子裂开了一条条裂缝,墙壁上长满了青苔,门口杂草丛生,我们用从本家大爷哪儿借来的镰刀一边割着草,一边往房子的门走去,忙活了一下午,终于把杂草除完,给开了一条路出来。让后洗碗抹盏,生火做饭,搞到很晚才吃上了饭。晚饭过后,我沿着马路往村东头踱步,感受着故乡的夜色,故乡的夜是静谧的,除了偶尔的犬吠声,剩下的就是一串串高低错落的虫鸣之声和老人们起起伏伏的咳嗽声,听着这一曲直击灵魂的神来之曲,让我不由得心头一震,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注入了我的身体里。偌大的一个村子里,只剩下一个个年迈体弱的老人,和为数不多的几个孩子,其他大多数孩子都是随着务工的父母到了外面。踱步到村东头的龙井水旁边时,突然传来了一阵阵凄凉的哀号声,仔细听后,才晓得是从村头的阿二家传来的,一瞬间关于阿二家的一幕幕往事浮现在脑海之中,有的往事是听长辈诉说,有的是亲身经历。


阿二是六十年代生的人,阿二原本不是村里阿家人,是阿家出去讨饭的老婆子在路上捡回来养的孩子,取名阿二,在那个年代,家家都穷,基本上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有的人家生出来的孩子,根本是养不起的,不是送人,就是偷偷的丢掉,亦或是养到三四岁,就送到条件稍微好一点的人家当童养媳,所以阿二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兴,得亏遇到了好心的老婆子,不然阿二早就魂归西天了。在连饭都吃不起年代,阿二居然茁壮成长了起来,他也算是个命硬的人。

在那个弱肉强食以拳头说话的年代里,瘦矮的阿二以三寸不烂之舌外加不怕死的威慑力,终于在村里占有了一席之地,一到上公分,阿二就田间地头一坐,偶尔随便劳作两下,吃饭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大多数人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谁都不敢去招惹这个不怕死的主。阿二后来娶了媳妇,生了两儿一女,再后来分田到户后,各人家有了各人家的地。即使是自家的地,阿二带着妻子依然照旧的懒,村里的其他人家已经把土翻好了,开始播种了,阿二都还没开始翻土,别人家的庄稼地的草除得干干净净的,但阿二家地里的草是从来不除的,导致野草比玉米还高,别人家玉米已经收完上炕了,阿二家的还没开始收,种的玉米多半全部烂在地里。阿二的两儿子阿房,阿幺,也是调皮得很,在上学时,经常学班里的一个结巴同学说话,阿二和妻子也不管,最后阿房和阿幺都变成了两个小结巴,这结巴就这样伴随哥俩一生,也为哥俩的悲剧人生埋下了伏笔,阿二的女儿阿妹是个性情狂野的女孩子,连筷子都不会用,吃饭只会用拳头握住筷子夹菜吃,常常整得饭桌上一片狼藉,阿二当时也不去教育纠正一下,最后这也成为跟随阿妹一辈子的坏习惯。也不晓得那时阿二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他喜欢东家串到西家的,常常不着家。后来虽然时代慢慢变得越来越好了,但阿二依然照旧,庆幸的是在阿二的无视放养下,儿女也无灾无难的长大了,阿妹从来未上过一天学,稍微大点,就外出打工了,后来和外乡的一个男青年在一起了,在大哥阿房去世之前再也没回过村里。阿房上完小学,就再没上学了,由于说话结巴阿房和阿幺懂事后是十分自卑的。我年幼时见过阿房一面,年幼的记忆里阿房长得五大三粗,胖胖的,为人豪爽,那时只知道他在水城的某个小黑煤窑里挖煤,后来阿房死在了煤窑里,阿房死的时候只有十九岁左右,阿房的死仿佛给这个家庭开启了一道通往地狱的门,阿房死后二十年,三十四岁的阿幺也死在了家中,可能阿房的死,在年少的阿幺心灵里烙上了深深的创伤,自打阿房死后,本就结巴不爱说话的阿幺,更是不喜欢说话了,整日沉默寡言。按照现在这个时代的审美标准,身高1.87的阿幺是长得非常帅的,但阿幺的自卑像是克到骨子里的基因一样,常常沉默寡言,佝偻着腰,独自一人喝着闷酒。虽然阿幺不爱说话,但阿幺娶了媳妇之后,还算积极上进,跟着村里的同年人跑到省外去务工赚钱,会常常给家里寄钱回来。在某一年的某一天,阿幺回来之后,再也没外出打工了,从那之后,他意志更消沉了,整日以酒为伴,再后来,媳妇也带着几个孩子离开了他,阿幺从此像是被抽了灵魂一样卧床不起,时常目光呆滞的望着远方发呆,整日醒来就喝酒,喝醉了就睡,不管阿二怎么骂他,阿幺依然我行我素的该喝喝,该睡睡。阿幺的母亲有一天去叫睡觉的阿幺吃饭时,发现阿幺已经全身僵硬,已经去世了,老母亲再次陷入无尽的悲痛之中,阿幺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来,丢下一切,不声不响的走了,阿幺走时,连装他的棺木都没有,村里每家凑了点钱,才把阿幺的后事给办了。阿幺去世没两年,阿二的老伴也去世了,我想那时阿二的泪水已经哭干了吧!阿二老伴死时,阿二还在外面务农,直到回来做好饭去叫老伴吃饭时,才发现老伴已经走了,阿二急得满村子的找人办老伴的后事,最后还是村里的人凑钱办了后事。最后只剩下阿二一个人,村里让阿二去养老院,阿二死活都不愿去,就是想守着他最后的归宿,每到清明这几天里,总会听到阿二的哀号声。

阿二的苦,无人能体会得到,也许幼小的阿二在得知自己的身世的那一刻,心里充满了惊恐的,也充满了不安全感,收养他的老婆子死后,阿二的心可能也跟着死了,他变得麻木,变得事不关己,在缺乏爱,又遭受欺辱的环境里长大的阿二,注定会形成扭曲的人格,惊恐里给自己戴上了一层重重的壳,表现得十分凶狠的样子,其实是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他也许不是不想教育好自己的孩子,让孩子能很好的成长,是他压根就不晓得如何去教育自己的孩子。最后给自己的家庭带来了一次又一次的灾难,也造就了阿二一生的悲剧,阿二面临人生的一切困难时,他是无力的。

第二天见到阿二时,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阿二就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骷髅一样,面颊凹陷惨白,深深的眼窝里藏着一双死鱼眼睛,整个身体只剩下了骨头,仿佛一阵轻轻的微风就能把他吹走,看着他这样子,好像能随时死去一样。

突然想到鲁迅先生的一句话,“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佛家讲因果报应,种什么的因,结什么的果,一个彻底摆烂自己人生的人,注定也会有一个悲惨的结局。即使我们卑如微尘,也应该热情的去面对生活,多关爱身边的人和事,一个一辈子不懂爱的自己,不懂得爱别人的人,注定是感受不到温暖的,注定是孤独的,爱就犹如火炉里的温度一样,你得先点燃火炉,才能感受到温度。很多人只想索取,而不去点燃,哪里来的温度啊!

你可能感兴趣的:(馨苑余闲随笔之现代版“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