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变”这个名字出自《论语》:“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后来仕途不顺才改名为“永”。
01
他潜心求学,仅十四岁就崭露头角,写下了一篇《劝学文》,诉尽了自己的壮志凌云。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便整日盼望着自己有朝一日能进士及第,为国效力。
在柳三变十六岁之时,与自己儿时的玩伴重逢,他好像有点明白牵挂是什么了,也发现自己笔下的文字缺了点什么。
本一心只求功名的柳三变在崇安读了《眉峰碧》一词,从此便生出了一颗词心。
柳三变开始沉醉在温柔香软的词乡,无力抽身,显然是已经与父亲对他的期望相背驰了。
早年时期的一句“昨夜麻姑侍宴,又话蓬莱清浅。”充分表现了他对自由的向往,对永恒的审视。
在柳三变还未成为柳永之前,他单纯向往,耐心的经营着自己的词名。
02
十九岁的柳三变在故乡成亲,这个神秘的女子多次出现在他的词句之中,但却一直未曾提及芳名。
以柳家地地位来看,这位女子也应该是名门望族,而且还有这“飞琼伴侣,偶别珠宫”的美貌。
那时三变有着梦想,关于功名,关于文学,京都的一顶官帽,沿途的各种奇遇,都在召唤着柳三变。
梦想崔次脚步,轻负深情,多因名利故。
年轻时候的柳三变根本不懂,等成了柳永之后才渐渐开始懂得深情的珍贵,可惜柳永已经不再年轻。
在妻子心中喜结连理后的两人应是长相聚,从未想过短暂的温存之后竟是长久别离。
他走了,把好风光也一并打包带走了,只留下了昏天黑地。
他走之后,妻子的世界只剩下黑白,白昼都犹如梦魇一样。
柳三变目光轻抚,未许再见,就这样匹马迢迢的上路了。
从崇安到京都,他骑马换舟,一路北上,才刚到杭州,就乘醉流连,彻底被迷住了。
他畅饮大醉,听戏买笑,心安理得的沉迷在这温柔乡里,完全忘记了自己此行的初衷。
他看着自古繁华的钱塘,穿过烟柳画桥,拨开风帘翠幕,杭州的温柔妩媚在他眼前若隐若现。
柳三变既是凌云壮志的士子,又是寻求安逸的文人,仕途是他的归宿,杭州也是他的归宿,他心比天大,两者兼而又之,深思熟虑之后,他向当地的官员投去了一块探路石。
他带着礼物前往孙何的府邸拜谒,但孙何府邸门禁甚严,像他这样的布衣百姓是肯定进不去的,于是他创作了一首《望海潮》。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望海潮》
柳三变携词拜会了杭州名妓楚楚,让她在孙何的宴会上唱出来。
中秋府会,孙府大摆筵席,楚楚婉转而歌,柳三变名噪一时。
03
即便美景再好,也难以停滞追逐梦想的脚步,柳三变告别了杭州繁华,这一次没有人送别,也没有离别之苦,他背上了梦想,初至京都。
此时的柳三变早已不再是青葱少年,不过还并未成为柳永,这个时候他就是一个风流的公子哥,在京都过着迷乱的生活,与“三变”已经渐行渐远。他每日除了学习科举所需的知识外,其余时间都用来填词,一时间那也是名声大动,不过根本没有文人来与他交流,也没有朝廷奉旨征召,只有歌姬的慕名求词,他为讨的佳人欢心,献赋献词,只恨自己不能一掷千金。
他对自己的词还是非常有信心的,一首《合欢带》就是在赤裸裸的炫耀。
身材儿、早是妖娆。算风措、实难描。一个肌肤浑似玉,更都来、占了千娇。妍歌艳舞,莺惭巧舌,柳妒纤腰。自相逢,便觉韩娥价减,飞燕声消。
桃花零落,溪水潺湲,重寻仙径非遥。莫道千金酬一笑,便明珠、万斛须邀。檀郎幸有,凌云词赋,掷果风标。况当年,便好相携,凤楼深处吹箫。
——《合欢带》
他觉得自己虽然不能一掷千金,但是却有着更重千金的凌云词赋。
一次宴会上,佳人伫立再旁,红袖添香,玉手斟酒,柳三变结识了佳人虫娘。
二十六岁的柳三变终于迎来了考试,不过落榜了,并不是没有才华,而是因为“无德”。
好在这是他还年轻,所以虽然落榜,但他并不焦急,继续成谜于温柔乡。
三十二岁的柳三变参加了第二次考试,不过仍然是落榜。
三十五岁的柳三变继续惨叫第三次考试,这一次自己的哥哥三复及第,而他依然是落榜,这时候的柳三变入坠黑洞,恍恍惚惚,不知去路。
他自诩满腹才华,但却遭朝廷拒之门外,他不甘,他愤怒,他迷茫,但却无计可施。
温软的怀抱,香艳的情事,都能滞留男子的脚步,多少男子在温柔乡种意乱情迷,甚至连鱼跃龙门的大事都会忘却。
此时的柳三变成为了真正的柳永。
04
成为柳永后,每日迷醉,提笔便有新词,他也用温柔乡自我催眠,做一个白衣卿相也不错。
声色娱声娱情,更加让柳永沉迷,在市井之中最见不得光的地方,竟能奇迹般的得到安慰。
从此柳永便心甘情愿的堕入了更深的温柔之中。
他在花间醉倒,为风尘之思,浪子之情挥毫泼墨,要说他轻浮也好,说他浪荡也罢,他的后半生注定了会在这温柔乡里一边唱着多情的曲子,一边与向往的仕途渐行渐远。
命运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柳永一生向往仕途,但是仕途却从未青睐过他,皇帝一句“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他便戏称:“好,那我就奉旨填词!”
沉醉在奢靡和安逸生活里的柳永好像并不快乐,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日晷上的晷针一样,不停的移动着自己的影子。
柳永遥望着夕阳下的宏伟宫殿,但伤心却浓成了一团墨色,他不想每天都触景伤情,他想死心,他想逃离。
他一边惦记着功名,一边又对词名死心塌地,可二者却不可兼得,最后他选择了离开此地,从此行于山水之间。
离开就意味着新生活的开始,还有对旧日的告别,他要向伤心挥手告别,对旧日说出再见,可最后满脸泪痕的柳永还是说不出“后会有期”四个字。
京都长亭外,珍馐满盘,美酒飘香,佳人相陪,本应该是把酒言欢,互相道一句“珍重”,无奈离别再见,食不知味,他更不敢抬头,害怕四目相对。
不知道两人曾经是否许下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承诺,此时的两人互相握着对方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无语凝噎。
直到现在,柳永才懂得当初自己离开之时,妻子是感受。
一去经年,此刻柳永归来之际,正值春暖花开,蜂飞蝶舞,好不热闹。
柳永经历过多场离别,欣赏过很多美景,走走停停,来来往往,也不过是空把关阴蹉跎。
他不羁,却轻狂,他自傲,却洒脱,他自称是白衣卿相,卧山水之间,且饮且吟,于秦楼红歌里,轻吟曼舞。
他一身桀骜,最终都溟灭在了仓皇岁月之中,他满腹满腹惆肠,最终是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