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母文

公元二零二零年四月初十,祖母仙逝,寿七十三。守至灵前,乃能衔哀致诚,告祖母之灵:

呜呼!回顾祖母一生,虔诚礼佛,仰不愧天,俯不怍人。良善之心,方正之行,为子孙所承。

祖母生于一九四八年正月廿八,取闺名“丽君”,是为“利军”之谐音。祖母曾言,此为解放军胜利之意。

湖南省醴陵市西乡XXX,祖母之故乡。少时,祖母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姊弟四人患难与共,情深至今。

年岁十八,祖母嫁与祖父,至醴陵县东乡XXX。从西至东,相距四十公里,以往车马不便,祖母常思故乡。

自做新妇,主持中馈。上孝父母,中和妯娌,外助丈夫。白天挥汗力田,入夜浆洗缝补。割草喂猪,菜地种植,样样亲为。

年岁二十,祖母患白内障,未得有效医治,遂左眼失明,右眼视力极差。祖母坚强勇敢,从不以病示娇弱状。又添马房洗刷,辛勤劳苦远甚从前。更怜祖母,笑应人生。

祖母育有儿女四位,一子三女,兄妹和睦。虽一农人,为人处事,晓义知礼,十分重教。言传身教,克勤克俭,抚养呵护子女至成家立业,仍处处关怀,慈母之心昭昭。

乃有孙儿,又生欢喜。得绕膝之欢,享天伦之乐。摇篮唱曲,细烹佳肴,添衣加被,爱护如珠。无论零食菜肴,但获美食,祖母不忍食之,每每舍与孙儿。吾常念之,心中哀痛尤甚。

年岁五一,一女意外身亡。悲剧惨生,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时吾尤小,当不复记忆。吾时虽能记忆,亦未知其悲恸之情。

年岁六十,坪中晒谷,突发脑血栓。又渐行自愈,尔后,行动有所不便。今医者闻之,叹为奇迹。

年岁六八,四年矣,祖父殁。祖父生前,祖母劳力劳心,贴身相候。祖父离去,祖母更抑制胸中悲恸,细心料理祖父后事。后常形单影只,祖母愈发坚毅,积极面对当下人生,最会体谅他人之难处,却从不言己之孤苦忧愁。

孙儿尝问祖母:「您的视力,您的眼睛能看到多少呢?为何还能操持家务?」

祖母笑应:「只有些许光亮,摸索着劳作。」

虽则如此,然祖母仪容端丽,爽朗利落。尤在家事种种,从未出错,更能自如上下楼梯,下菜地采摘蔬菜。也有数次拾起地上虫蚁视作垃圾,后被咬伤。姑母来至家中探望,及至跟前仍未认出。思及此,更难掩心痛酸楚。

祖母年迈,白发增,仍辛勤劳作,力助儿女家务。勇敢坚毅,其乐观豁达之心态和气度远非常人所能及。祖母愈年迈,白发与日俱增,孙儿以为其身心健康,终当久相与处,任性妄为。诚知其如此,定当谨慎照顾。

祖母偶云:「得脑血栓,常走路不稳。」孙儿以之老年人常病,不曾多作关心。未始以为忧也。送至医院当日,祖母仍积极打理家务,蒸饭煮茶。呜呼!其竟以此病而突殒其生,更添多疾而至斯。猝不及防,干净果断,卧床仅二十一日,未累及子女后人。

祖母最爱洁净,每日黎明即起,洒扫庭除。卧室观之井井有条,不见老年味而常有香。孙儿最爱待坐于祖母卧室沙发之上,祖母时而忧孙儿坐卧不适,递来软垫,时而忧孙儿畏寒,抱来棉被。一举一动,照顾周全。时未珍惜,今悔已晚,泪湿衣襟。

祖母最喜菜地,日日下地采摘地里绿叶果蔬,洗净烹制给家中众人。公元二零二零年三月十八,微雨风凉,祖母清醒的最后一个下午,独自坐在后院看菜地里的蔬菜,看池塘里打落下来的雨滴。祖母的最后一顿晚餐,是一碗菜地里采摘的生菜。祖母离开的下午,亦有微雨。

祖母在世最挂心乃儿女孙儿,忧心儿子压力过大,忧心女儿遭受欺凌,忧心孙儿在外安危。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孙儿之悲伤尚能在文字间表达,父母及姑母之哀痛更难以言表。哀哀儿女,伤断心肠。

死而有知,其几何离;其无知,悲不几时,而不悲者无穷期矣。

曾有言:人将死三次。第一次乃生理学之死,心脏停止跳动;第二次乃身份之死,下葬之时,朋友亲人参加葬礼,怀念其一生,于世间除名。第三次乃真正死亡,当最后一名记得他的人将他忘记之时,在人们记忆中死去。

祖母在世善良、坚毅、勇敢、乐观、豁达。祖母深明大义、施仁布德、先人后己,朗朗如明月入怀,有松柏之茂、松筠之节。

吾之所愿,传承祖母遗风,永继后世。

祖母将永存后人心中。精神不朽,极乐永生!

                撰于二零二零年农历四月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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