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在公路、河流和驿道上寻找西南联大》之关于信仰和其他

“高调”可能是官僚主义,可能是何不食肉糜,也可能是少年意气,但在某些特殊的时刻,它还可能是绝望者的武器:绝不停止鼓劲,绝不停止希望,甚至绝不停止幻想。

在没有读这本书以前,我一直片面的认为我们大部分人都是娱乐至上,即使有少部分人不那么利己,也仅仅是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传递他们的所思所想。高调地重新来讲人生讲三观是一件特别奢侈的事情,但是我们现在也到了需要高调的时刻。鲁迅说弃医从文看能不能拯救这个国家,有时候我也在想,我们是不是也需要重新认识一下我们,弃商从文,找寻我们这个国度的根本,尤其在这个浮华的不确定的世界。说到底,都是历史的语境被抽离、被架空的结果,我们不是不想去了解历史,而是缺少相关引导和土壤。这本《重走》作者跨越了时间和信仰,用脚步重新丈量那个战火纷飞时代中国顶级学府的教授学生们的那个阶段的行为,在时空交错中挖掘我们这个民族的根本。

在2022年这个魔幻的年代里,疫情、战争以及经济衰退给我们成长在新中国这几十年高速发展的人带来了价值观的深刻变化,一直以来我们看到的是歌舞升平一片生机勃勃,拉长时间的角度,这只是偶然,更多的是人类的苦难史。但是,即便是在最黑暗的时代,我们国人依然不会放弃希望,依然在憧憬美好。在《重走》这本书里,有一段特别感动我,摘录如下:

1940年年底,日军已经占领了湖北宜昌,距离陪都重庆只隔一座三峡,此时离珍珠港事件还有一年,美国还未参战,中国抗战即将进入最黑暗的年头,也是在这个时候,《贵州日报》发起了又一次征文,标题竟然是《抗战胜利后我所要做的第一件事》。
一个青年说:“抗战胜利了,那我首先就要游历中国的珠江流域到大江南北,以至于黄河两岸,再而东四省……”一个面孔很黑的顽皮朋友说:“我吗,抗战胜利了,想到四川天府煤矿公司做推销员去。”一个因为战争中断学业的人说:“我的希望,是能够回乡去把劫余的家业访问一下,倘使这能变换些钱的话,我要在凯旋的愉快中满足我的狭隘的‘求知欲’,读书去!”一个商界职员说:“我先痛快的大唱一场,并且第一首先要唱愉快的‘祖国进行曲’,直到口渴喉哑为止,以后……喔,以后的事太多,这里不须要说。”一个离家时只有十几岁、此时已经结婚的女性说:“抗战胜利以后第一件事情当然是回家……让家乡人看看,女孩子的勇敢和智慧,也是会发生出力量的。抗战几年中,我拿过枪杆,拿过笔杆,还到大学去读过书,所以也没有落伍,问心无愧,可以傲然的去见江东父老了。”一个松花江流域的海军学生说:“故乡,算起来已经别了十年啦,出来时还只是一个孩子,可是现在懂事啦!抗战胜利了,我想回去看看故乡,去看看幼年时玩雪球,听流水的地方,现在是怎样的情形?”

疫情成为生活的常态后,我们要不要也来写一次征文,疫情之后我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呢?还是只是如之前在乎自己的小确幸,还是说会多了一点对整体社会和国家的思考及担当,我不知道,但是我希望我们每个人都思考一下我们在社会中的位置以及存在的意义。(后来看文章,确实有媒体在征文说疫情过后的第一件事想干什么)

这本书讲的是作者重走湘黔滇旅行团(三校清华、北大和南开)离开北京、天津到长沙集合,后又从长沙出发,经湖南、贵州到云南最终成立西南联大的整个路线的历程。是和些故纸堆里的人物一起,和幸存的人们一起通过步行来证明自己。

因为,我们年轻人总是要证明自己的,我如何证明自己是一个人,是一个男人?如何证明我的价值?如何建立我的认同?这些在文学上一直追溯到中世纪那些出去冒险的年轻骑士。证明自己是普世的,但西南学子们采取了一种特定的(三千里徒步)形式。湘黔滇旅行团的长征是英雄主义的,它也许不是必需的,但有很多英雄主义的东西都不是必需的。最终,这转化的目的是,让这些年轻人在面对那些选择投笔从戎的同学时,从内心相信:参加徒步、继续读书同样也是爱国的表现,而这最终成为西南联大精神的奠基之石。想一想作者也是如此,用徒步来获得某种惯性,校准生活的指针,又在重新确认自我价值和认同的过程中,在由体力向精神的几重转化中,和他们一道前往昆明这个应许之地。

这么多年来的我的座右铭一直是用脚步丈量世界,用思考武装头脑。可惜事实上我走得太少,也思考得太少。能通过作者的脚步和思考去看另一个世界是我无比的荣幸。很高兴遇到这本书,也很高兴把这本书推荐给他人。

作者说他作为一个疏离者,有时确实喜欢“投入”这个词,就像你很难讨厌热烈生活的人一样。人生苦短,像个少年一样投入吧,体验吧,燃烧吧,纵身一跃吧,哪怕你改变不了什么,哪怕你一点儿都不重要。这就是我们这代人的常规毛病,会用所谓的上帝视角来观察他人,把自己置身于安全之处,没有踏踏实实地真正投入到人生之中去。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恐怕是个不成问题的问题。冯友兰在那篇文章里写,“我们可以问:结婚的目的是什么,读书的目的是什么?但人生的整个,并不是人生中的事,而是自然界中的事,自然界中的事,是无所谓有目的的或无目的的,我们不能问:有人生‘所为何来’,犹之我们不能问:有西山‘所为何来’。”但这“没有意义”,并不等于不值得过,或者不值得做,因为人生“本身即是目的,并不是手段”。人生就是,活着就是活着……人生问题就是这样子,你就好好过生活,你在生活里头过好生活,就没有问题”。

就像许三多说的那样,有意义就是好好活,好好活就是有意义。我们好好活在每个当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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