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26

晚上，小义抱着孩子和春荣一起回来了，都绷着脸，也不做声就钻进了房间里。桂兰和向东脸上的微笑叫凝住了，话在嘴边消失了，两个人面面相觑。

红梅和小四已经收拾好了碗筷，出去乘凉去了。桂兰走进厨房，烧了一大锅水，准备给小义三口子用。烧好后，隔着门叫了儿子：“小义，水在大锅里，你和春荣洗洗澡吧。孩子抱出来，我帮他洗洗吧。啊？”

小义简单地说：“不用，我等会儿洗。”似乎有点烦躁。桂兰嘴唇动动，没有出声，走开了。向东看看紧闭的房门，桂兰拉了他一把，两人一起出去了，半天没有抱孙子，逗孙子，两个人心里都有点空落落的，老奶奶也是，在门外看着儿子媳妇出来了，用询问的目光跟随着他们，没有答案。

晚上大家都回来睡觉的时候，桂兰看见锅里水还在，又隔墙说了一句：“小义，快洗啊，水凉了，我加了火，快点洗。”没有声音。

桂兰掀开纱门，回到房间，向东只穿着大裤衩，斜靠着床头，吹着风扇，眼睛在看着她。她脸上有点不高兴的样子，要是以往，她可能要敲儿子的门了，她习惯在睡觉前，看家里一切都安置妥当。

向东摆摆手，又拍拍身边的竹篾席子，那席子久经汗水，已经呈腊肉样的颜色了，很凉快，轻声说，睡吧，他们可能累了，不要管了。

劳累了十几天了，双抢已经进入了尾声，对于向东桂兰两口子来说，每一天都是差不多的，很快沉沉入睡。

“哎哟！”寂静的夜里传来一声尖叫，桂兰两口子在黑暗中坐了起来，心里砰砰直跳。接着听见尖锐的哭叫声，空空什么东西打翻在地的声音，紧接着是孩子的响亮哭声。

桂兰一骨碌下了床，向东摸索着套了件衣服开门进了堂屋，开了灯，奶奶也睁着大眼睛靠着门慌张地看着他们，小四红梅眯着迷糊的眼，站在厨房里。小义的房间里传来撕扯的声音，春荣的哭声。

桂兰挥挥手让女儿们避开。自己去敲门，尽量平静地说，春荣，小义，开门，开门。为个什么事啊，先跟妈妈说说。

有人重重地撞在门上，孩子已经哭得声嘶力竭，桂兰心惊肉跳急促地拍着门：春荣，春荣啊，开门，别把孩子吓着。

门依旧没有开，小义吼了一句：“没有关系，不用你们管，都去睡！”

桂兰又急又气，骂儿子：“你这个吃屎的糊涂东西，把孩子吓坏了，把门开开！”

门，砰的一声，开了。桂兰还没有反应过来，春荣冲了出来，快速打开大门，冲进了夜色里。

儿子坐在翻倒的摇篮边，抱着自己的儿子，流着泪，亲着他，孩子依旧两腿不停地蹬着，哭声嘶哑，屋里，凳子也是倒的，衣服到处都是。桂兰的眼泪一下子下来了。从小义怀里抱过孩子，推着儿子：“快去，把她追回来，这黑灯瞎火的别出什么事情。”

小义扬起脸，满脸泪痕，和着几道鲜艳的抓痕，一扭脖子，恨恨地说：“我不去！”

隔壁传来开门声，红梅已经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