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旧时光》|不是怀念过去,只是怀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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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是暖灰色的,“半旧时光”四个大拇指肚大小的黑色毛笔字竖在右半侧,正中靠下大大的白色“Time”字样横跨整张页面,淡淡地印在暖灰色的背景上。左侧是一朵盛开的花,青绿色的枝,扇贝状的花朵,不知是什么花。

是昙花吗?不,不是,昙花的花朵是细长如柳叶的。

是蜀葵吗?是,是的吧,蜀葵也有这样如扇贝样的朵儿,也有如此多的朵儿,重重叠叠。最外围的花朵边缘向下翻卷着,是正在准备凋零吧。一如青春,一如过去。

书内文字如封面般给人温暖,浓浓的回忆,淡淡的情绪。山河故人、光阴知味、春风十里,字字句句带着时光残留的味道,浸着时光的汁,写下青春的痕迹。

山河故人

故人,故人何其多——亲人、伙伴、陌生人、货郎、他叔、小姑、唱戏的、做工的。每一人或多或少在那一段白卷上留下些许痕迹,轻淡的一划,浓重的一笔,重的戳了个洞,轻的似有似无。

但毫无疑问的是,故人总能占据那段白卷的一部分,就那样停留在上面。有的继续变浓变长,有的长久不变,每一笔每一划,当时并不在意,现在看来,是那么像一幅画,有着抽象的韵味。许许多多的人,发生过许许多多的事,这些事让我们的生活不是一成不变,给我们成长的养料,给我们的过去带去许多欢乐几多愁情几分惊喜。

细想过去,我所遇见的人也不算少数,很多人在我的白卷上留下了短促而浓重的一笔。

如我的表姑,和我同岁大但长的比我高,我们一起上了半年的幼儿园,此后每年的初一,舅爹都会带着小表姑来我家住上几日。我们在一起爬横悬在池塘上的大柳树,一起放鞭炮。直到我八九岁,后来她没再来,听说初中毕业就嫁人了,男的对她还不错,生了一个宝宝。

还有幼时经常会推着一辆三八大杠的货郎,后座放上一个装满小零碎物件的玻璃盖的木盒子,车把上放一拨浪鼓,走到哪里敲到哪里,引得我们一群小伙伴一听到声老远就跑过去,围着玻璃盒看,看这次带了哪些稀罕的玩意。经常磨着大人要上一两元买上些卡片、玻璃球、弹弓一类的玩具,很开心。印象中只见过他两三次,走街串巷的货郎爷爷。

也有卖雏鸡雏鸭的,也推着一辆三八大杠,后座绑着一个直径约一米五高约二十公分的草编盛器。里面暖烘烘的,一群小鸡仔小鸭子就待在里面。叫卖声刚起就有三五大人围了上去,和卖主砍价。我就蹲在旁边,看那些小鸡仔叽叽的叫着,一个个黄绒绒的一团,特别可爱。小鸭子也是黄绒绒的一团,嘴巴颜色要深一点,脚蹼是深黄色的,睁着圆圆的黑黑的眼睛打量着周围的陌生人。

大人商量好了就会从一堆鸡仔里仔细地挑上几只,用空纸盒装上带回家。每日细心照料,按时给食给水,关在院子里,是不给它们出门的,怕走丢了。院子里就总有一群小鸡仔拍打着还未长成的翅膀来回跑者,叫着,热闹极了。

还有卖油的老爷爷,一两个月就会来我们村一次。一来二去就与我奶奶熟悉了,每次来都会便宜些打给我们家。拿上空油桶,称好斤两,老爷爷就拿出漏壶插在瓶子里,用一个塑料水舀往里打油。那油色深味香,每次都要打上五斤重,够吃好些日子。后来,大概是高中时,打油老爷爷不常见了,有时一年才能见一次,我奶奶时常念叨着他,说他打的油又香又好吃。再后来就没见过他了,听说老爷爷着了病,故去了。

还有很多很多人,有的是期盼、有的是爱戴、有的是敬重、有的是儿时伙伴、有的是亲朋、有的是好友、有的是偷羊贼,我恨死了那两个偷羊贼。

光阴知味

如果时光是一个拥有着很多记忆的容器,他见过了这世间众多的悲欢离合,他大概也会有人情味吧,他肯定会懂得这世间的人情吧,他一定晓得,只是他不能说,也不能偷偷改变,他只是一个人一段时光的记录者、倾听者、参与者。

他默默地待在每个人的肩膀,分出成千上万个分身,按照上苍的指示,兢兢业业地记录人间百味。有时我特羡慕他,他可以知道那么多的故事,见到那么多的风景,看到那么多的人。但是他不能说话,他得装成哑巴,我又不羡慕他了。要是不让我说话,我大概会闷死。

幼时,我时常想,他一直存在这世间,那千千万万个分身所携带的记忆,每一个分身都是共享的吗?那他该有多么大的脑容量,才能清楚记下那么多的时间碎片。他是一个人吗?他有没有接班者呢?他要一直这样记录下去,一年一年一年,一个世纪一个世纪一个世纪吗?那他会不会无聊,会不会犯困,会不会要上厕所呢?

对了,他是神,神和人应该是不一样的吧。我们吃东西为了活着,他不吃也可以活着;我们不说话会觉得闷,他可以和自己的分身说话,他不会闷;我们每天要睡觉养精神养身体,他精神强大身强体壮,他是不需要睡觉的吧。嗯,一定是这样,他是一个神,一个带着翅膀停在每个人肩膀的神,默默地记下一个人的一生。

如果我可以和他交流,真想问他借下我以前经历的东西,再看一看。我已经忘记了很多东西,特别是六岁以前的,还有我的小学同学。我想看一看那时的我,那时的奶奶,那时家里的一切。如果可以,我还想向我奶奶肩膀的小人借一下我奶奶的记录。不看太多,看从我出生时的就可以,每个人都是要有秘密的,被人看光了那就不是那个人了。

我在心里默默向他恳求,许诺下次奶奶做包子分给他两个,或者分他一半的三刀,四分之三也可以,也不知他能否听到。他应该听得到吧,但我想他就算听到也不会告诉我,更不会把他手里那个记录本借给我看,就像我的同桌问我借日记本我也不会给他看一样。再者,他是一个兢兢业业,严格遵守规则的人,他是绝不可能给我看的。但我还是默默请求他。

春风十里

说起春风十里,就想起鹿先森乐队那首《春风十里》,春风十里不如你,这大概是一首写“你”的歌,你让我沉醉,沉醉到无法自拔,沉醉到陷入泥潭。

“你”是谁呢?令我如此痴迷,令我如此难以忘记。张莹先生的笔下,“你”是翠、是奶奶的仙人掌、是红薯年画猫狗榆树三道桥、是青春种种。

我的“你”呢?“你”是谁呢?

“你”是麦秸是玉米是货郎是院子中的柿子树是我青春记忆里暗恋的女孩是我儿时的伙伴,“你”是一切令我记忆深刻的,你是春天里吹来的一阵风,沐浴其中,沉醉其中,想要立刻躺在一片长满草莓的野地,闭上眼睛感受阳光,感受风吹过脸庞。

你是半旧时光里,令人忍不住回忆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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