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里有一条白色的鱼，不像其他鱼那样，身体是黑的，肚子才是白色。芦苇丛中，它特别显眼，过往的鸭子一眼就能辨认出它，把它调戏一番。但是，鸭子们最终还是把它放了，毕竟这么一条异样的鱼，很可能是沾染了什么特别的疾病。
一天，老鹰从空中掠过，发现了它，便将其捉起。发现它通体白亮，便把它丢到黑鱼群里。鱼群见到它，惊起无数水花，一些黑鱼跳出水面，成为老鹰新的目标。
黑鱼讨厌白鱼，因为它总跟在黑鱼群后面，天敌跟着它，很快就能发现鱼群的位置。每当它跟上鱼群，鱼群就四散开来，仿佛见到了瘟疫。小白鱼非常孤独，只好自己游走。它发现独自漂泊也不是毫无益处，至少没有别的鱼与它抢食物。
久而久之，各种动物猎手都暗懂，只要有小白鱼在的地方就没有鱼群。它们似乎与小白鱼成了朋友，再不像猎手与被猎者那样。他们在同一片水域饮食，睡眠，但都井水不犯河水，互相从来没有过任何交流与问候，仿佛彼此之间都不存在一样。直到一天，小白鱼不小心在危机四伏的水底冒了个泡，所有猎手都似乎放下了曾经的恩怨，围了过来。
“它说什么？”一只鸭子问。
“也许是告诉咱们鱼群的位置吧。”
紧接着，白鱼紧张地冒了一连串泡，引来更多猜测。各种猜测乘着水波钻到黑鱼们的耳朵里，它们决定，要将小白鱼除掉。因为从任何角度来讲，它的存在对它们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这天，水面异常平静，没有任何鱼探出水面，看看上面的世界。大家都潜在水底，藏了起来。鸭子们饿着肚子，将小白鱼围住，问它鱼群的位置。小白鱼只吐个泡泡。鸭子们并听不懂它的语言。
它们开始折磨白鱼，鳞被鲜血渗透，它才成功逃离。鸭子们穷追不舍，它便钻到泥里，慢慢像湖的深处游去。
湖底，它寻到了黑鱼群。黑鱼们纷纷向它撞去。这个探子要么离开这里，要么死在这里，当然，最好是死在这。很快，湖底满是血腥，黑鱼们四散而逃。谁都不愿沾染到什么，更不愿跟这次谋杀有任何关系。
鱼群浮上水面，寻找落水的昆虫，这时鸭子出动，好好饱餐了一顿。现在十分明了了，白鱼就是间谍，而且是很好的间谍，它是个表面干净，内在却肮脏无比的皮肉。它是这湖里的恶魔，理应受到诅咒，而且即便这次战胜了它，它一定还会卷土重来，将每一片水域都腐化。它装作可怜，却无比邪恶，它应该世世代代接受惩罚，即便这样也无法抵罪。
清晨，老鹰飞过，发现湖面躺着一条红鲤鱼。它抓起一看，立马便丢掉，连忙到附近的水域清洗爪子。那条浴血的不祥之鱼落在芦苇丛上，奄奄一息，却迟迟不死。鸭子们都避而远之，这条鱼绝对是恶魔，或者恶魔的仆人，否则早该死亡。
一场雨，下得十分诡异。那条血鱼滑落下来，直沉到湖底。那些血，已干到鳞里，让它看起来仿佛一条黑鱼。它从此生活在淤泥里，靠吞咽污垢活了下来。是，它身体里现在真的满是污垢了。
一天，黑鱼们聚在湖底，讨论着什么，它便凑近聆听。毕竟它们已认不出它了，它不过是一条淤泥里脏兮兮的老可怜虫罢了。但它刚刚现身，就受尽嘲笑。
这时，游来条小白鱼，黑鱼们把它弄个遍体鳞伤，便四散而逃。淤泥里的老鱼出来，问它什么时候自杀。它不希望这条年轻的白鱼像自己一样苟活下来，这会占了它的位置，给这湖底带来霉运。
这恶魔应该去死，而且要死的越远越好，于是老鱼将白鱼顶上水面，让它被猎者捉去。然后老鱼独自回来，继续做湖底淤泥里孤独的老者。
恶魔回来了，通体血迹的小鱼拼命咬住老鱼，扯食它的血肉，吞咽它的污浊，最终将它挖空。穿着不知几层鱼皮，它躲进淤泥，等待诅咒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