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遇见你

爱情从来都是苦的,不苦不足以刻骨铭心,假若爱是一朵莲,最美的一定是那清苦的莲心,苦到心底里,才能开出绝世的莲花。

席慕容说,一生至少要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见你。

泽雯生长在美丽的新疆,那个风情万种的西域。九月报道的那天,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像一朵盛开的天山雪莲,又像一个从雪山翩然而至的精灵,美好灵动。然而,泽雯的美是残缺的,有缺憾的,她少了条右胳膊。

第一次见到柯木的时候,泽雯便对他一见钟情,只是她没有料想到她与他的爱情会如此可歌可泣、荡气回肠。眼前的男生,清瘦俊美,英姿飒爽,浑身散发着古朴的书卷气儿,让人看一眼便心生温柔。

柯木微微笑着,帮泽雯把行李送到宿舍,又贴心地为她铺床,领热水壶等生活用品。九月的下午,微风不躁,阳光和煦,泽雯度过了生命里最美妙的一个午后。爱情的种子在少女的心底悄然萌发。

有人说,正确的人出现,心,会很快感应到。柯木英气逼人,才华横溢;泽雯古灵精怪,清新出尘。他们很快就相爱了,成为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同学们都说看到了爱情最美的模样。

他们肩并肩晨跑,一起呼吸清晨里清冽的空气;他们一起去上课,与心爱的伴侣一起吮吸知识的甘霖;泽雯为柯木织围巾,为他钉扣子,柯木给泽雯写唯美的手写情书,她感动得潸然泪下;他们一起躺在夏夜的绿茵场上,看满天繁星,看皓月当空,也憧憬美好未来:将来我们生两个娃娃,生个女儿,再生个儿子,姐姐可以带弟弟,我们一家人快乐地生活下去,一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大一下半年,学院组织英文话剧展演。在美国女外教的协助下,二班将中国传统故事《花木兰》改写成兼具中西方文化因素的新版舞台剧。那时,泽雯饰演花木兰,柯木饰演将军。木兰替父从军,在儿郎遍布的营帐中小心翼翼地掩盖女儿身,苦心孤诣地屡立战功,最终还是被机敏的将军识破秘密。将军怜香惜玉,惜才爱才,不忍杀她,便告诫她要小心行事。后来,在一次与匈奴的会战中,木兰斩获敌方头目首级,立了头功,她自己却在激烈的战斗中昏迷过去。将军飞奔上前,抱起木兰,抢入营中。

匈奴溃败,家国外患得以消除,木兰的伤势也一天强似一天。将军对木兰说,“今晚我可否拜望府上?”

木兰满脸娇羞地回道:“将军的意思是要来吃晚饭吗?”

“我的意思是……”,将军的话半吞半咽,耐人寻味,惹人遐思。

舞台上烟雾缭绕,灯光明艳,柯木与泽雯在雷动的掌声里频频鞠躬致谢。我们为泽雯阳光勇敢折服,也为弥漫在戏里戏外的美好爱情动容。

大二那年,国家号召大学生应征入伍,校园里拉满了红色横幅:携笔从戎,保家卫国,男儿本色。柯木的心被唤醒了,打小儿,他的心里就住着一个军装梦。而且,在军营锻炼两年,退伍之后,还能继续在大学学习文化知识。泽雯懂他,虽然不舍分离,还是微笑着应允了。一边是心爱的姑娘,一边是魂牵梦绕的绿色军营,他选择了后者,因为柯木明白,泽雯会等他,而军装不会。

入伍前的日子,因着即将到来的离别显得弥足珍贵,珍贵到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浪费。那些日子,泽雯不再蹦蹦跳跳地围着柯木叽叽喳喳地逗他开心了,书桌前却多了她娇小的背影。

第二天,泽雯独自去了市里,买回了清单上的所有物品,搭上公交车,艰难地拖回宿舍。她找来一个箱子,分门别类地把东西装了起来,又利索地扯下宽胶带,一层一层地把箱子裹起来,直到纸箱子的本来面目被层层结结的胶带纸所掩埋……

泽雯观赏着自己为柯木倾心准备的行囊,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突然,她的眼眸里闪过一道光,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她急急地拉过椅子,坐在书桌前,拉开抽屉,取出前几天拍的证件照,静默地端详了一阵,会心一笑。她照着微型塑料相框的大小,裁剪着照片,她裁得很细心,仿佛她裁得不是照片,而是她陪伴柯木的涓涓日月,她要把最精华最美的那部分存留下来!她把裁剪好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塑料相框里,做成一个精美的钥匙扣,这是专为柯木定制的,送给爱人最好的礼物就是自己呀!

时光如白驹过隙,分离的日子转眼来了。那天,柯木与同行新兵坐在组织安排的专车里,走在前面,泽雯坐的公交车,追在后面,一直到火车入站口。动车启动的时候,泽雯扑在柯木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柯木抚摸着她的头,细心地安慰她,可是柯木的眼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泪珠……

临行前,柯木留给泽雯一个信封,里面有首诗:

昔日纵马任逍遥,俱是少年英豪。

西边漠色独好,陇上烟波渺。

曾 执枪血战八方,曾 誓守山河多娇。

你有巾帼志,乾坤四海娇。

许我挚剑亲暇,伴你浪迹天涯。

终有得胜日,与卿共良宵。

盼携手终老,愿与子同袍。

几经繁华依旧,却无今宵。

行遍天下亦逍遥,惟愿与卿同老。

泽雯手里握着柯木的信,越握越紧,那是柯木给她的承诺,也是她等下去的光和希望。柯木走后,泽雯更沉默了。每天除了埋头学习,剩余的时间不是在给柯木写信,就是在柯木的空间留言,学校的活动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了。可是,到了晚上,当她就着昏黄的灯光,一遍又一遍地读柯木留给她的诗时,内心的欣喜会像信鸽一样归巢,幸福的红晕爬上脸庞。读累了,她就抱着信安稳地睡去,她拥抱的是信,是希冀,也是柯木。

一次,泽雯去听二号报告厅的讲座。主讲老师五十来岁,短小精悍,课讲的幽默风趣,学生们被深深吸引着。或许是无心的,讲到尽兴时,这个老师说道:“当兵的大学生,脑子里大多进了水!”报告厅里笑声哗然,泽雯也笑了,可心里却在大声地哭!

那年暑假,泽雯瞒着家里,偷偷登上了开往西藏的列车,十几个小时的硬座让她腿脚麻木,动弹不得,高原反应让她脑袋嗡嗡作响,命悬一线。好几次,她虚弱地靠在椅背上,脸色苍白,气息奄奄,感觉自己不行了,坚持不住了。但她从不后悔去看柯木的决定,再累也不抱怨劳顿,因为在路的尽头,在圣洁的雪域,有她日夜牵念的柯木。她多想快点看到他啊,她只恨火车开的太慢!她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包袱,里面装着亲手为柯木缝制的棉背心。她想,当高原的凛冽寒风吹来时,柯木可以穿上柔软的棉背心屹立在岗亭上,心里一定很温暖吧!

当柯木阳光的笑脸出现在面前时,一切风尘仆仆,一切辛劳和苦累都有了价值,泽雯将千言万语,万千思念变成一个深深的拥抱,送给了柯木。她像一只快乐的小鹿,围绕着柯木,左蹦蹦,右跳跳,欢快地讲着校园趣事,一路见闻。柯木微笑着,倾听着,一脸温柔……

铁的纪律是军营的生命。端起钢枪的时候,就要割舍儿女情长。柯木来之不易两天假期满了,别离的时刻,又悄悄来了。柯木掏出一个质朴的弹壳项链,送给泽雯。这弹壳,是他第一次用枪时留下的,他珍贵它,便动手串成一个项链,送给心爱的姑娘。

泽雯踏上返程的列车,回去了。她很难过,但更多的是欢喜,她要回去等待柯木归来呀,有盼头的等待总是振奋人心的,连枯燥也熠熠生辉。

盼望着,盼望着,柯木退伍归来的日子到了。泽雯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幻想着,柯木一身笔挺的绿军装,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面前,对她傻笑,突然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大捧火红火红的玫瑰花,笑吟吟地看着他,也紧紧地拥抱她。想到这里,她简直幸福得快要晕眩了。

泽雯终于等来了柯木,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爱人。然而,盼回来的柯木已不是送走时的柯木,不是暑假去看望过的柯木了:他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一条绿色的毛毯,上身却挺拔如松。三名战士面色凝重地把他从列车上挪了下来,然后迈着整齐的步伐把柯木推到泽雯的面前,对着泽雯敬了一个军礼。

泽雯感到一阵眩晕,她用力地扶住墙才没有倒下去。重逢的模样无数次浮现在泽雯的脑海,浪漫温馨,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悲伤的一幕啊。她大声哭闹,你们还我的柯木,你们把他怎么了?他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呀?

柯木的眼里也含着眼泪,那热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着,淌着。“雯,对不起,对不起……!”柯木悲痛地说,眼泪还是那样流淌着。

柯木执行任务时,从三楼摔了下来,腿受了伤,也许一辈子也无法站起来了。我们伟大的祖国保障一个流浪汉的生活,对于一个敢于牺牲的热血战士自然是无比关爱的。部队给了柯木一笔抚恤金,让他的后半生不用为生计而犯愁。

泽雯这时回过神来了,她清醒了,她相信了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擦干了眼泪,走到柯木跟前,深深地拥抱了他,铿锵有力地说了八个字,“我不要和你再分离”!

“雯,你走吧,我的腿再也动不了了,我会拖累你。给你的承诺,我也无力实现了……”,柯木悲痛地说着,他的眼泪越流越多,成了一条小溪。

无论柯木如何挣扎,泽雯只是静默地把他拥抱地更紧,这便是泽雯给的答案。久别重逢的恋人就这样深深地拥抱着,拥挤的人流为他们驻足,时光为他们静止。

一个月后,柯木与泽雯的婚礼举行了,仪式很简单,嘉宾却很多。婚礼上,柯木掉了很多眼泪,可泽雯的脸上,眼角都是藏不住的笑。无论是那种表情都是深入骨髓的幸福。在众多嘉宾的见证下,泽雯一字一顿、无比坚定地对柯木说:“往后余生,你是我的右手,我是你的双腿。我会好好地爱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

他们的手握在一起,握得很紧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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