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上黄鹤楼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宋代词人蒋捷写下了千古名作《虞美人·听雨》,雨还是那个雨,但人已经不再是那个少年。在少年、壮年和老年时看雨,人生境遇已经千差万别,情感已经大不相同。

对于我来说,来武汉四年,三上黄鹤楼,短短的几年时间,黄鹤楼没有变,但我的心境,我的人生,已经和四年前第一次登楼时大不相同。

2017年,我收到了本科学校的通知书。9月份报道的时候,我和父亲来到了黄鹤楼。“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中学时,崔颢的诗已经滚瓜烂熟,黄鹤楼和武汉打包在一起,牢牢地刻在我的大脑中。

刚来武汉,第一次登上黄鹤楼,我的心情是喜悦,是失落,是好奇。高考的失利和报志愿的挫折让我灰心丧气,但初来乍到,对武汉这座印在课本上的城市和新的本科学校,充满期盼、充满憧憬。

我登上黄鹤楼的顶端,俯瞰长江,俯瞰长江大桥,俯瞰武汉的高楼大厦和老旧房屋,我第一次认识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它不再有民国第二大城市的辉煌,但它依旧是华中地区的龙头。我第一次在黄鹤楼上看眼看中国、开眼看武汉,原来,武汉是这样,这样一个厚重历史与现代气息相结合的地方,这样一个千万人口、高楼林立的都会,这样一个被大江大湖包围的江湖。

两年过去,2019年的10月,我再次登上黄鹤楼。大三的我已经远离了大一初来乍到的稚气,经过两年多的生活,我越发熟悉这座城市。第一次我站在黄鹤楼上找不到自己大一的校园,虽然它离黄鹤楼很近,第二次我已经能从那一栋栋熟悉的建筑中找到学校行政楼的影子,找到操场的影子。四面八方,我都可以略知一二。站在黄鹤楼上,望着远处的高楼和行走的货船,武昌、汉口和汉阳,地图已经呈现在脑海中。

大三是我忧虑的时候,未来的工作还不知道在哪里,未来研究生是否有机会去读,众多的课程和学业还未完成,我不知道未来在何方。站在黄鹤楼上,我没有兴趣再去品读那些刻在墙壁上的诗句,没有心情再去看琼楼玉宇。楼梯上拥挤的人群,吵闹的武汉口音,他们有说有笑,而我与他们格格不入,丝毫没有游览的心情。

昨天,也就是公元二零二一年的四月四日,我又一次登上黄鹤楼,陪我远道而来的朋友。“一为迁客去长沙,西望长安不见家。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李白在千年前的五月和好友登上黄鹤楼,听到了婉转的笛声,写下这首诗。千年后,我也和朋友一起登楼,但没到五月,梅花没有落,樱花却全落了。

大四最后的几个月,我们都成功通过了漫长、煎熬的考研关卡,终于解脱了。于是,第三次登上黄鹤楼,我一扫之前的忧伤和难过,虽然阴雨密布,但我觉得武汉的天空从未如此广阔。长江奔腾入海,将所有愁绪一扫而空、倾泻汪洋。我从未看到如此壮美的武汉,从未看到如此浩荡的扬子江。

长江大桥上的火车还在一节节开过,四年前,我经过近30个小时的颠簸,从草原来到江城,经过长江大桥,来到江南。四年前,我带着忧虑不安而来,我带着希望憧憬而来。“孩儿立志出乡关,不学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20岁出头的毛泽东给父母抄写下这样的诗句后,只身背井离乡赴长沙求学。当年,我也是信誓旦旦地要“不学成名誓不还”。如今,我圆了一个梦,一个研究生读历史的梦。我想,我实现了当初的承诺。

三上黄鹤楼,第一次和父亲,第二次和弟弟,第三次和朋友。每一次,风景都不一样,因为每一次心境都不一样。第一次难过和新奇,第二次忧虑和不安,第三次开心和畅快。高中语文老师教我们阅读古诗,谈到“登高必望远,望远必抒怀”。每一次登高都是一次不同的经历,每一次抒怀都是不一样的感情。事在人为,景由心生。悲伤了就看到阴云密布,快乐了就看到艳阳高照。同一片天空,折射出不一样的心情。

人们常常说旅游景点不要去第二次,但我喜欢去第二次。每一次都是不一样的感觉,每一次都是独特的经历。就像我们吃面,十岁的时候觉得索然无味,二十岁的时候只为填饱肚子,六十岁的时候可能会觉得这是这辈子最可口的美味。一碗面,一生要吃无数次。一处旅游景点,一辈子也要去很多次。

三上黄鹤楼,我并不满足。再过些年,再来写朋友,我定会再上黄鹤楼,我期待那时的自己,会看到更美的武汉、更壮阔的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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