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基层长篇纪实小说] ( 续篇75)
水竹凹
作者:蒋春木
第八章 落魄它乡
75、姐妹情深
公元2018年。
那年秋天,水竹出狱了。出狱前,水竹来到文峰的办公室,深深的给他鞠了一躬。
这一年多,如果没有文峰的关照和抚慰,水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平安出来。
水竹从内心里感谢这个敦厚而又细心的老朋友。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生,有没有机会,来报答这位恩人。但是,他心里记下了这份情,会记得一辈子。
大哥水生把水竹接回了江东市。两个姐姐和妹妹早就等在咖啡馆门口。
大姐水春和二姐水花,眼水汪汪的拉着水竹的手,非要水竹在外面洗个澡,洗个头,再换了衣服,才回到了咖啡馆。
两个姐姐说是“去去”晦气、“去去”霉运。
水竹早已没有家了。他只能住在望月咖啡馆的一个房间里。他也不能去姐姐她们家。他怕见到亲男子侄们那斜视的眼神。
由于房地产市场持续低迷,望月咖啡馆的房产,法院几次拍卖也没人接手。江东市区的房地产出现了有价无市的尴尬局面。
不过,这倒给了水竹继续留住的机会。咖啡馆仍然在对外出租。每月一万元钱的租金,始终在偿还会所过去零散的欠款。
水竹兄弟姐妹们一分钱也拿不到。
水竹进入房间后,看见姐几个已经把生活用品都备齐了,几乎什么也不缺。连卫生纸都买了几大袋子。
水竹感到一阵的心酸。他知道她们现在都非常的困难。他也清楚,她们现在在各自的家庭里,倍受着媳妇、女婿们,甚至是儿女们的冷眼和嘲讽。
水竹的家族曾经是多么的风光、幸福。兄弟姐妹五人,家家都有二、三处房产,每家都有小轿车。
但是,现在呢?为了替水竹偿还银行贷款,每个家庭都卖了一、二套房子,一、二间门面,家家都背上了沉重的债务。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啊!现在,她们越是这样,水竹的内疚感就越重。一年多的牢狱,并没有抹平他愧疚的心灵。
晚上,水竹临睡时,发现自己的枕头下,塞了好几张皱巴巴的票子。他哭了,哭的很伤心。
之后,大哥水生到上海打工去了。临走前,大哥丢给水竹三千元钱,他怕水竹出去找事没有钱。
妹妹到外市女儿那儿带外孙去了。走的时候,专门来看看水竹。走后,水竹在抽屉里发现了二千元钱。
水竹的亲男子侄们,知道他们的妈妈、婆婆“护弟”心切,于是,他们不约而同的,几乎断绝了这两个姐姐的财源,甚至连零花钱也很少给她俩。
两个姐姐只能利用给家里买菜的机会,多加点份量,从买的肉里、鱼里扣上一点,匆匆忙忙的送给水竹,再火急火燎的赶回家中。
姐俩几乎隔个二、三天就来看看水竹,手里总是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大姐水春在郊区找了几分地,利用早早晚晚,辛辛苦苦的种上点蔬菜,自己用个篮子或是塑料袋子,拎到菜市场,摆个小地摊,一次也买不上一、二十元。
二姐水花跑到农村老家种些瓜果、杂粮。庄稼成熟了,她就肩挑背扛的,拖到市区内各个小区,看见人多的地方,她就临时摆个摊子,能买多少是多少。
可怜的两个姐姐,连微信都不会使用。时常出现居民有心想买,却又没带零钱的遗憾场面。
两个姐姐心里想着、念着的,就是这个弟弟。她们生怕弟弟再受什么委屈,再受到什么伤害。
水竹发现自己的口袋里,或是桌面的鼠标垫下,或是枕头底下,时常多出十元、二十元的零钱。
他知道那都是两个姐塞进去的。她们知道当面给他,他是不会要的。
他一再哀求两个姐姐“你们不要再管我了,别累坏了身体,我一个人怎么过都行……”。
但是,他的两个姐姐依然如此。
二、三天来一次,手里总是拎着东西,走后又丢下一、二十元,或是二、三十元皱巴巴的票子。
水竹时常捏着那一张张皱巴巴的钱,默默的流着泪水。他无法想像两个姐姐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那是姐姐们省吃俭用,从牙缝里刮下来的钱啊!
那一张张都是血汗钱!都是姐俩抠下来的啊!
这些钱他怎么用的下去!怎么用的出手啊!
他感觉心里酸痛、酸痛的。酸的自己食不下咽,痛的自己心如刀割。
他想着,自己不能再窝在江东了。
否则,自己不死,也会拖累死两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