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英国做私家侦探(上)

我叫Davis,在伦敦做记者。

《Herald Weekly》连续十个月阅读量不到十万

主编Tony一天开一次会,一次会开一天。会上两个议题:“创新”、“骂人”。Tony在两个议题的结合上,比较成功。在这个形势下,我临危受命,或者是赶鸭子上架,负责一个专栏。同时我被告知,一个月之内没有起色,我将失去公司担保的工作签证。未来发表的四篇稿子,将决定我能否继续在伦敦合法居留。我的前三篇是:

“谁最需要买保险”,

“Britsh Telecom侵犯个人信息安全?”,

“凯特王妃亲民不输已故婆婆”。

浏览量并没有明显上升。

我正在为第四篇稿子犯愁的时候,收到了一位读者的留言:

职业PI(私家侦探),名人出轨,感兴趣联系。

在伦敦,PI从业者不罕见,大都隐藏在社会中,很少见诸公众。从记者的角度来分析,PI工作中接触的人和事,以及PI职业本身,有足够的话题性。

“Dead super”

SEVEN操着北方口音,对我进一步采访他的提议表示赞许。我邀请他到报社面谈,他婉言拒绝,但是表示我可以问任何问题,他会尽力满足。以下是他的描述:

一、委托人是个社会名媛

委托人是个名人,老公是个退役球星,大多数人认识这两口子。称呼她F,他M好了。F声称丈夫M有外遇,委托我拿到照片或者视频。和一般雇主不同的是,女主人没有些关于情妇的可疑人选供我参考,但是十分肯定确有其人。

问题是M外出从不自己驾车,而是由保镖接送。所以我用不了追踪器,只能跟踪M—体力活!


一周下来,发现如下:

6:00起床,两小时健身、冲凉。

9:00开始工作,伦敦13台或者切尔西青训营。

下午3:00左右睡一个小时。

5:00去经济学院上《体育管理》课。

晚上8:00有应酬。

10:00回家。

换句话说,我没有任何发现。

二、高尔夫球场的发现

委托人F说M近期办了高尔夫球会员,在瑟罗克,叫XX。我决定去球场调查情况。可是当我伪装成客人去消费,却被告知:球场是会员介绍制,并且问我是谁介绍来的。

“William Arthur Philip Louis”

在他缓过神之前,我转身离开了。


直觉告诉我,这家球场是突破口。


我花了两天时间,与球场的会籍和球车管理员——两个菲律宾裔——建立了联系。我请他们帮我把过去两周的访客登记表球车借出表拷贝给我。作为回报,他们每人可以拿到500英镑。两张表格一对比,调查有了重大突破:

过去两周,M一共来过四次。只有一次同时出现在两张表上——剩余的三次他的名字只在访客登记表上有,却没有出现在球车出借记录上。

合理的假设是,他去了高尔夫球场,却没有打球,而是做其他事。

在会籍的协助下,我发现同行人员:

伦敦当地某体育频道主持人Susan,当然还有保镖Luke。我把追踪器装在炭包内,让会籍放到Susan的车里,令我意外的是,Susan有天甚至造访了F的家。

我拨通F的电话,问她家里是否有客人。她说,是电视台在采访,M也在。我问她晚上的行程,她说晚点要回电视台定妆。


——和我猜想的一样,当然我没有透露什么。我决定跟踪电视台的车队。


从F家中到电视台,大约是40分钟的车程。我紧紧跟着Luke的车。在他们后面开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转进了Medway的别墅区。而电视台的车队也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我懊恼不已,M没上Luke的车!我懊恼于自己没去确认这件事。Luke这时候已经在一栋别墅门前准备停车熄火,我赶紧调转方向,去追Susan。电脑上定位显示,她已经到了电视台。半个小时后,当我飞驰到电视台门口,电视台仍灯火通明。楼下穿着光鲜的主播和导演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抽烟聊天。Susan就在其中!我长舒了一口气。

同时也感叹,吐着烟圈的Susan真的很性感。


我在电视台停车场,等到夜里1点钟,终于等到Susan下班取车,但是M没有同行。而且后来我一路跟着Susan,他们没有会合。她在麦当劳“drive-thru”买完汉堡,就一路开回了家。看了看手机,凌晨2点半。这一天都在车上,我居然憋尿憋了一天。我没给自己下班。鬼使神差般回到了那栋别墅。Luke的车子还在。下班前最后一项工作,我决定为给自己上个保险,给Luke的车装上追踪器。


第二天我被手机震动声惊醒——是委托人!她打电话问我有没有进展,因为昨天M没有回家。我把昨天的经历跟她描述了一遍。除了我被Luke诱导去到别墅的事情。她说:

“不可能是Susan!”

一个月的跟踪调查被否定,我既震惊又失落。我要求她把尽可能多的信息透露给我。她说:

“SEVEN先生,

Susan是我的侄女。

三、遭遇足球流氓

我在接下来的两周,跟着M先生去了很多高档场所。之前乌龙事件不但没有让我丢了差事,还获得了进出高档场所的资金支持。并且很快有了新发现。

我跟踪M、Luke到了一家酒吧,这里是伦敦很有名的足球迷聚集的地方,据说是退役球员合伙开的,经常有球星过来。《Goal》(电影一球成名)也在这里取景过。他们穿过前厅,来到一个卡座坐下。座位上有Susan,以及另一位女士。我就近在一堆球迷旁边坐下,给自己点了一瓶Boddington。我本身也是一名球迷。曼联!不是曼城!。

那天,我留意着M一行,时不时扫一下实况转播——切尔西vs曼城。M和旁边的女士,好几次互相咬耳朵。尽管这种级别的照片成不了实锤,但是花边新闻的小报也乐意开个不错的价。当切尔西三球领先被曼联扳平的时候,我按捺了全场的情绪一瞬间释放——

“Dead super!”对着酒瓶,一饮而尽。但是,我忘了身边聚集的伦敦的死忠,或者准确点说,切尔西的足球流氓。

两分钟后,我被5、6名壮汉按在座位底下拳打脚踢。我只知道喊救命,啥也顾不上,旁边还有球迷在起哄,我想找这些冷血的人理论,但是我还在挨打,脱不开身…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喊M的名字。打我的人停了下来。我意识模糊被搀扶起来,惊讶发现我身边站的是M一行。

“快停下,我是电视台记者,你们不能这样野蛮。叔叔,快看,他们把人打的!”Susan说。

“请大家给我一点面子。这位先生,你现在没事了。”M对我说,还递给我一沓纸巾。

“当然,当然。切尔西的功臣。但是我得提醒你,这是愚蠢的北方佬…”

“谢谢!”M结束了和球迷的对话。


我得救了,被球星M——我的跟踪对象。Dead super!我感谢M。

可是,我是职业私家侦探。

他可能是个不错的人,但是无法弥补在婚姻里的不忠。

四、西班牙之行——我和委托人决裂

几天后F告诉我,M要去西班牙踢一场友谊赛。我假装成他的保镖,混进房间安装针孔摄像头。然后在车里监视。零点左右房间门打开,陆续进来,

Luke,

M,

酒吧事件的另一位女士。

没记错的话,那次他们在我跟前讲话,我听到她叫Christine。M和Christine都有些醉。就在我以为要发生些什么的时候,Luke扶着Christine进了另外一个房间。而M还在沙发上躺着,像是睡着了。

我不解和纳闷。

没多久Luke回到房间,M开始抱怨什么,我调高音量才听清楚:

“XX(F)一定很懊恼吧,她竟然以为我在外面有女人。……她早就疯了……”M一边说一边开始骂了起来。

“我替你感到气愤!她还找人跟踪你!”Luke插了一句。

“你……”


就在这个时候,F打电话过来,我赶紧把电脑关掉。“SEVEN先生,请问你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了吗?”F目的性很强。“事情正在推进中,F女士。

”还要多久?”

“是这样。我已经在房间里装上了摄像头…”没等我说完,F插话道:

“拍到什么了吗?”

“并没有!”我提高了音量,“您丈夫现在和保镖在一起,而同行的女伴,看样子就只是同行,因为她现在正在另一个房间醒酒。您的丈夫还说…”

“好的好的,我明白。”F再次打断我,“SEVEN先生,我丈夫肯定有外遇…”

“是吗?您这么肯定?”我也打断她。

“是的,他有外遇,我确定。而我雇佣你就是为了拿到证据。SEVEN先生,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请你尽快给我这些!”我沉默。她接着说: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只要这些材料,至于他和哪个女人,在哪里,这些都是次要的。”


至此,我怀疑整件事情都是委托人的构陷。我做了个决定,那就是结束委托。

因为我的职责是寻找证据,而不是制造证据。

第二天回到伦敦,我打电话给F,但直到晚上F才回我。上来就问我:

“Luke昨天有什么不对吗?”语气很焦虑。我预料有事发生。

“Luke死了。”

她有些厌恶的语气,让我觉得Luke的死拖延了她的计划。我努力回忆昨天的情景,但是三个人回到酒店后,没有任何异常,记忆在Luke回到房间后断了…

“Luke怎么死的?”我问。

“心脏病——Poor man!”

我能想到的就是赶紧回到车上,打开电脑查看昨天的监控视频。而当我把时间条拖到昨天F电话进来的那一刻,我听到了以下的对话:

“你的心脏要紧啊”

“enough to settle you”

“我爱你,L”

……

Luke和M

SEVEN说完,我忍不住三连问:

“所以M是同性恋,和自己的保镖?

保镖身患心脏病,所以西班牙浪漫行成了情人病发惊魂夜?

M到底和别人的女人有没有瓜葛,那个Christine?”


SEVEN:“监控后面还有内容,我是根据上下文分析出来的。”

我:“分析出了什么?”

SEVEN:“Luke和M从十几岁开始就是XX队俱乐部的青训营队友,后来Luke被诊断出心脏病,不得不放弃足球运动。两人保持联系,直到M退役,Luke成为他的保镖。F并不知道M和Luke之间的事情,她只是想让我拍到丈夫在外面寻花问柳,然后借题发挥。”


我:“所以,委托人看过这段了?”

他:“没有。尽管M确实出轨,但是这是我决定结束委托之后的事了。所以我想,就这样吧。”

之后

我用了化名,改了时间线。这篇专栏发布之后,反响巨大。点击阅读量突破了两百万,我的Twitter粉丝也爆炸式增长。Tony对我也客气了许多。

没想到的是,我们收到了更多的留言和电话。除了好事的读者,求证猜测和发表意见之外,还接到了好几通言辞激烈的电话,他们都声称,这篇报道,侵犯了自己的隐私,要把我们告破产。Tony却兴奋地说:我请你快去告!我们不仅不会破产,我们还会大火一回。

……

我打电话问SEVEN:

“读者很喜欢你的故事,可以继续期待你的分享吗?”

家族继承人离奇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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