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光宗耀祖》(八十)

二臭被公安局带走成了罪犯，称心如意的儿媳妇飞了，建国的亲事儿黄了。杨正堂的精神一下子坍塌了。送走介绍人后，他直直地躺了一天一夜，才想起应该找人打听一下情况：二臭到底有没有罪，犯了什么罪——为什么刚从J委工作组出来又被抓进了公安局。

他无精打采骑车到县城，从郭先河哪儿得知二臭涉嫌非法侵占国有资产，属于经济犯罪。只要将非法所得上交国家，就可以从轻处理的。

可二臭的非法所得都在哪儿了呢？这些年了，除了年节买些东西，二臭从未往家交过钱，他的钱呢？难道真的赌了？郭先河告诉他二臭的口供还说自己跟合伙儿人也闹翻了，可他去电厂时明明看着他们处得挺好啊！这到底是咋回事呢？从郭先河处出来，杨正堂推车沿着马路边走边想。他决定到电厂找刘智谋他们问问。

刘智谋和李喜贵因为二臭的事儿满县城跑着找关系筹资金，已经有几天没到店里了。加上二臭又在口供里说已将店输给一个外地老板，他们越发不敢明着到店里，生怕上头把店也没收了去。杨正堂到服务点没见着刘智谋，便到办公区找他老同学申向前了。

二臭虽是因为化工厂的事儿被逮的，可电厂的对外业务牵扯着二臭的也不在少数。申向前和老江很怕二臭不慎说出他和电厂的枝枝节节，上头顺藤摸瓜查到他们。暗自幸庆竞标时把杨建军的名字换成了曹大兴。自知道二臭的口供后，他们的领导层就一致了口径，对外统一说称二臭谎报发热量，哄抬煤价，早被原料科赶出电厂的供煤队伍了。

杨正堂找过来打听情况，申向前怕他知道二臭是替别人顶罪跑去闹，上头仔细追究，把电厂的事儿也揪出来。忙不迭地给老同学赔礼道歉，说都是自己疏忽大意，没照顾好二臭，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染上了D瘾，在化工厂闯了这么大的乱子。又说现在唯有出钱替他补了窟窿，争取从轻处理。

从申向前嘴里坐实了二臭的DB后，杨正堂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彻底寒了心。二臭过去的种种劣迹像过马灯似的在他脑袋里走了一遍，他觉得二臭就是个彻头彻脑的老改犯。他贪污的煤款对工薪阶层是个天文数字，他出不起不说，就是出得起，他也不会出的。他不能听任他把这个家毁了。(他认为建国的婚事就是因为他黄的）他不想救他出来继续为非作歹，祸国殃民。他要让他呆在里面，直到改造成一个对国对家无害的人。

为了避免建国的前途和婚姻不再受他影响，杨正堂当着申向前的面断然说出要跟二臭断绝父子关系。

杨正堂的决绝态度，申向前不担心他闹了。倒是为自己的不负责任的话在心里忏悔起来，不知道以后怎么跟二臭解释今天的事儿。二臭悲壮地替他们顶罪，却落得众叛亲离——王彩霞以他为由头和建国分手，老父亲也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就在刘智谋他们积极筹钱争取二臭从轻处理时。暗地帮着咨询的小青，也利用工作之便悄悄打听了解化工厂两煤入场价格的始末原委。她觉得工作组仅凭供词就把主要罪责推给二臭太过草率。入厂煤价高出正常煤价10—20元，原料科和主管领导竟然不知道，而且听凭这样的煤往化工厂上了一年多，这10——20元的差价里没有他们的好处似乎说不过去。要有，二臭为什么非要把责任都拦到自己身上呢？难道他是被迫替人顶罪的?

小青想把自己的疑虑和律师给的建议告诉给二臭跑关系的家人，让他们尽力争取从轻处理。又不想冒昧打扰建国，便拐着弯儿从一个熟人哪儿打听到二臭家地址，让同事陪着到杨家坪找杨正堂了。她不知道给二臭筹钱跑关系的是李喜贵刘智谋几人，更不知道二臭的父亲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刘智谋找申厂长签字结招待费才听说他杨正堂来过电厂，知道了二臭的事儿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便决定到杨家坪安抚一下杨老爹，把事情的真像跟他说清楚，免得他的误解和武断让里面的二臭知道了伤心。

杨正堂对别人提杨建军本是不耐烦的，但见小青端庄文雅知理，又听她同事介绍说她在某镇办公室上班现借调在宣传部，也不好意思当着她们的面发作，尽力克制着情绪把她让到屋里。

就在小青跟杨正堂说整个事件的漏洞和自己内心的疑虑时，刘智谋在院里喊着“叔”掀开门帘和李喜贵一起进到屋里。

杨正堂对刘智谋的影响不坏，见他进来就招呼他找凳子坐。对李喜贵却没有理睬。刘智谋知道他俩有过过节，怕李喜贵尴尬，先把身后的凳子推给李喜贵坐，自己则在一边站下。

小青虽不认识刘智谋，但见他站着，忙起身把她们身后的那把矮椅拿出来递给他。小青一起一站刚好被旁边的李喜贵看见。

到原固乡提亲的事儿虽然过去俩年了，但李喜贵依然记得小青模样。他知道杨正堂不同意建国和小青，却不知道小青为什么会来了这里。本想跟她打个招呼，又怕勾起杨正堂心里的火儿，让他再因此生气，只好默默地坐着等刘智谋开口说话。

刘智谋见杨正堂家有外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小青不知道来人与二臭的关系，犹豫要不要接着原来的话题说。刘智谋坐下后屋里一时间沉默下来。

杨正堂见刘智谋不说话，料想他俩过来一定是找他要二臭欠下的赌债，又不好意思开口。便对刘智谋说道：

“建军不争气，从小到大不知道惹过多少事儿，给我添过多少乱。小时候的事儿我都管了，无论赔礼还是赔钱。可现在他是成年人，惹的事儿大了，赔礼解决不了问题，赔钱我又拿不出来，只得跟他断绝父子关系。欠你们的等他出来了再还吧！”

刘智谋知道申向前不负责的话让杨老爹误解了二臭，也误解了他们的来意。忙跟他解释事情的原委，和他们过来的目的。并安慰他说他们正跑关系筹钱争取建军从轻处理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