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武侠小说里最喜欢的男主角色,不是侠之大者的郭靖,也不是重利轻情却为爱痴狂的杨康或忠贞不二的杨过,而是深情专一、超凡绝尘,亦正亦邪、才华横溢的黄药师。金庸笔下最有魅力的人物,没有之一。
擅长武侠小说创作的金庸先生除了博古通今之外,还是占星专家,精通星座和佛学原理。他笔下的人物,都有着非常明显的星座特质:两个金庸笔下的经典人物,比如水瓶座的黄药师,小龙女(原型是他的一生挚爱夏梦),天蝎座的欧阳锋,摩羯座的云中鹤(原型系虽接触不多却能够深刻剖析的表哥徐志摩)……这样的金庸,不可不谓天之骄子。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有清溪流水,而且满山都是桃花。”每到温暖的海边,总会想到金庸筆下浙江舟山桃花岛,和岛上武功盖世的主人黄药师以及他那聪颖娇憨的小女儿黄蓉。而他为爱女打造的世外桃源真真是浪漫唯美到无以复加,对亡妻冯氏亦是情深似海至死不渝。
黄药师一生清贵、精致、高雅。他素来为人坦荡磊落、敢爱敢恨,对爱人情比金坚,对亲友慷慨大方,不畏权威不拘小节,虽有时过于特立独行刚愎自用而显得不近人情但生平脱俗超群、爱憎分明,且从未冤枉过一个好人,也没有错杀过一个坏人。“邪中尚有七分正,正中还有三分邪”的他,虽以“东邪”自居,但却绝非真正意义上的邪派之人,内心始终怀有清醒的正义,只是更多的时候,他懒理俗世中的繁文缛节,只愿守着那片桃源做一位不问世事隐居海边园林的世外高人。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是金庸先生武侠巨著《射雕英雄传》和《神雕侠侣》中五位武功登峰造极的人们为之津津乐道的“五绝”——即当今武林的绝世强者东邪黄药师、西毒欧阳锋、南帝段智兴、北丐洪七公、中神通王重阳五人。而在《射雕英雄传》的续集《神雕侠侣》中改为东邪黄药师,西狂杨过,南僧一灯(段智兴),北侠郭靖,中顽童周伯通,而中神通王重阳武功最强,被推为天下第一。
但,无论前后传中,黄药师一直稳居五绝之一。虽说道教全真道的创始人,金代道士王重阳武功最为高超但自始至终却从未正面登场,江湖中流传着他的传说,却早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阴险狡诈不择手段的西毒欧阳锋如果放在现代就是名如其人,有才无德的毒品,和内心正直纯粹大气执着的黄药师不能相提并论。
一表人才的南帝段王爷虽亦练得一身绝技却最终为情所困而看破红尘,从此隐退江湖遁入空门。从江湖责任和格局的角度看来,未免过于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少了些许男子气概。
北丐洪七公一生飘荡不羁爱自由,虽说为人正直为国为民,但过于贪吃,还曾为了一时的口腹之欲间接导致了靖康之耻的发生,亦因同样的原因使自己的妻儿在战乱中失去性命尸骨无存。
唯有黄药师,就男性的人格魅力而言,他容貌俊美、身形修长、气质非凡,可谓个中翘楚,湛然若神。作为桃花岛一派的创始人,守着自己的一方世外仙境照顾妻女,享受天伦之的同时不忘呕心沥血地教诲徒弟,研究武功与药剂。他文武双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到奇门遁甲、阴阳五行,再到医卜星相、经济兵略、农田水利等,皆无一不晓、样样精通。
“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是他原著中对黄药师高超武功的写照,可见其武功造诣非凡,已臻化境炉火纯青,是琴棋书画诗酒药茶全能型绝世才子。且他的武功是不落俗套,独树一帜,姿势美妙让人眼花缭乱,虚虚实实,令人应接不暇。绝技有“兰花拂穴手”“玉箫剑法”“碧波掌法”“落英神剑掌”以及“弹指神通”,手法指法掌法剑法,样样不落。
天赋异禀的黄药师不仅很快地将九阴融会贯通,甚至倚天里周芷若等人学成的速成版“九阴白骨爪”,也是他发明的。除此之外,黄岛主还曾自创绝学如弹指神通、奇门五转、八卦步法内功等,均为武林中最为惊艳洒脱的一位高人。而西毒欧阳锋,北丐洪七公,南帝一灯大师,武功皆悉授于他人之手,并非自创。
有人说黄药师最大的缺点是不懂礼节叛经离道,恕小女子不能苟同。
嘉兴醉仙楼时:
欧阳锋哈哈大笑,朗声道:“药兄这几句话真是痛快之极,佩服佩服。”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药兄,兄弟送你件礼物。”右手微扬,将一个包袱掷个过去。他与黄药师相隔数丈之遥,但随手挥掷,包袱便破空而至,旁观众人均感骇异。
黄药师接在手中,触手似觉包中是个人头,打将开来,赫然是个新割下的首级,头戴方巾,颏下有须,面目却不相识。欧阳锋笑道:“兄弟今晨西来,在一所书院歇足,听得这腐儒在对学生讲书,说什么要做忠臣孝子,兄弟听的厌烦,将这腐儒杀了。你我东邪西毒,可说是臭味相投了。”说罢纵声长笑。
黄药师脸上变色,说道:“我平生最敬的是忠臣孝子。”欧阳锋讨了个没趣,哈哈笑道:“黄老邪徒有虚名,原来也是个为礼法所拘之人。”黄药师凛然道:“忠孝乃大节所在,并非礼法!”
由此可见,外表叛逆不羁的黄药师其实是个卫道士,只是他所卫之道,超出同时代人的精神境界,所以不容易被他人理解罢了。他对忠孝有自己的看法,漠视“传统礼教”,然却最敬重忠臣孝子。
聪明绝顶的他只是看穿了那些利用名教来谋取私利的伪君子罢了。比如杨康满口大义,实际却认贼作父。所以他讨厌的其实是虚伪的人而不是常规的礼教。
他所不认可的是名教为人利用。
性情怪异,但是真情真性,一身傲骨的黄药师只是反虚伪罢了。孤高自许目无下尘的一岛之主,他不仅无惧权势在南朝当权者苟安江南之时直言相谏,替当地的老百姓们说着他们不敢说的话,并于江浙一带行侠仗义,多做江湖救急安抚困顿之义举,更是不亏大节。他厌恶俗礼,却十分推崇爱国爱民的忠臣孝子。
更令人为之倾倒的是,就这样一位风度飘逸、品味绰约,旷世奇才般的男子,一生却只对蓉儿的母亲冯氏情深似海、情有独钟,是真正可称得上千古深情的风流人物。
《神雕侠侣》中,最支持杨过与其姑姑小龙女婚事的人,不是理应与他更为亲近的伯父伯母郭靖与黄蓉,反而是堪称灵魂知己忘年之交的外公辈份的黄药师。
曾一人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的黄药师,对于杨过在外人看来离经叛道的做法,却能发自内心的理解和欣赏,并因此成了灵魂相通的忘年之交。他曾说道:你这么想,可又比我高出一筹。且仗义许诺过儿说,“将来我若得知有人阻你婚事,便在万里之外,亦必赶到助你。”
仗义与侠气可见一斑。
金庸先生笔下拥有神话色彩的光环的男子非他莫属。
这样一位集智慧,知识,财富,地位,容貌于一身的黄岛主很难不魅力四射,令人心生敬仰与钦佩。
“君子遗世而独立”
黄药师恰恰是这样的不染俗世、特立独行却有情有义的君子。
四年前冬季的三亚亚龙湾,我带着简单的行李和自拍杆找了个相对人跡稀少的地方拍了一段射雕里的经典片段,视频里的第一句话便是那虽未曾至却心生向往的桃花岛。没带汉服,懒得梳古装,随便弄了个发型再画了两个很好笑的鬓角意思一下。不是抖音拍的,沒有瘦脸大眼等系列特效,就是像素不太清楚,权当一份旅行纪念,美好的回忆。
和黄蓉的扮演者翁美玲一样,过早失去父爱的我总是想象着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我亦有一个武功绝世,才气横溢如黄药师那样的父亲,可以独自勇闯江湖为爱远走他乡,亦可在累了倦了的时候回东海桃花岛父亲的身旁习文练剑、顽皮撒娇,永远是他用尽一生去呵护疼爱的小女儿。
是我对武侠剧的执念与向往。
在我看来,所谓武侠,便是成人的童话,让人忘却世俗的烦恼,体悟人性的善恶。每每看到他,都会让我想起和他形象气质极其相仿且一样才气纵横的外公——任他沧海桑田,我自碧海潮生。只可惜,岛主已随黄鹤去,人间再无黄药师。祝福曾先生一路走好。
作者简介:白雲溪,忙时弹琴,闲时种花,自幼志在琴歌书画的钢琴老师。生在楚地东南,长于清泉溪下。求学江南,现居华北,梅花樱桃豌豆夹,此是旧生涯。更有枣树柑橘栀子花,种在故人家。平生诗句是山水,一溪云月是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