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菜籽黄了

清晨的乡村,外面的鸟叫声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鸡鸭鹅咯咯的打鸣,田地里的蛙声一片,打破了往日的沉静,大伙都显得异常的兴奋。

穿好衣服下楼,轻轻地推开门看了看,屋前田地里一阵喧闹声,一群勤劳的小蜜蜂们在采蜜了。我两步当一步地向前走去,站在院子的坝子里拐角处,想离他们更近些。远远地望过去,金灿灿的一片片菜籽黄了,田地里的乡亲们动作娴熟地收割着菜籽,嘴上也不闲着,唾沫横飞的聊着家常,好不热闹啊!

原来,又是一年收割季。此情此景,把我思绪拉回到了儿时的快乐时光。

在我的记忆里,乡村一年四季都有得忙活,就没有空闲的时候。其实,我一直弄不清楚,什么季节撒什么种子,又应该什么时辰收成,对农活的顺应时节总是云里雾里的,只知道播种和收获不在一个季节。

我们那时收割菜籽地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那条路远的让我忘不掉,别的村土地都是在家门口屋前后,出门方便,做起庄稼来也省事儿。我们家的土地都是离家天远地远的,给我的感觉就是,不是干活有多累,而是去的这条路累的够呛,通往收菜籽那片土地的路更是考验腿劲脚步稳。

庄稼人干活都是跟老天爷抢天气,抢时间,争分夺秒的。遇上好天气,就要赶紧的去收割菜籽。由于路途遥远,天不亮就要出发,到了地里天才蒙蒙亮。

真是拼手速的时候到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庄稼人就是靠手里的工具吃饭的,镰刀提前就要磨得很锋利,刀起刀落干净利落快速。工具还得会用,掌握力度和下手握住菜籽杆的高度,不然很容易割着手,估计大多数小孩都被割到过,我也被割伤过,那骨头都肉眼可见血淋淋的枝丫出来。

因为田地离家太远,来一趟很不容易,就直接在田地里驻扎为营了。搭一个小小的帐篷,油布、风车、谷仓、尼龙口袋、连杆、筛漏等工具全都搬到地里,等候差遣。

先把油布铺平开来,菜籽爆晒的很黄很成熟了,颗颗饱满,都能听到炸开的声音,砰~砰~砰的炸裂声音清脆悦耳。“烈日炎炎似火烧,菜籽都快出油啦”,嘴里打着趣舒缓一下心情哼哼两句。小心翼翼的抱着菜籽轻轻地铺平放好,一排排的井然有序,间隔开来,谁也不挤着谁。

有些熟透了菜籽就像是要破茧成蝶了,一碰就飞出来了,炸在脸上还热乎乎的。大人们就开始用连杆甩起来,连杆的脸面很大,有两面,小孩子根本撬不动它。连杆要用巧劲才能甩起来,只听咯吱咯吱的沙沙声,一面翻一面的很有节奏感,像是在高歌一曲欢快的玩耍着。

大筛漏先把粗糙大条的菜籽梗过滤一遍,两手端起筛漏上下左右颠簸着抛出去菜梗,小筛漏再筛过细碎菜籽壳一遍,捡起抛出来的菜籽壳全都堆在田坎上,一把火烧了,灰用来做化肥下次种地再用。利索的菜籽初步成形了,簸箕装好打出来的菜籽上风车,风车的阀门一定要先关好,忘记关阀门就全倒出去了,功亏一篑。

为了安全起见,还得两边出风口都放好箩筐接着菜籽,阀门的快慢速度调节好,也不能太快了,不然车不出去那些不好的菜籽。最后一个出风口对着田坎边,以免风大进了眼,一切准备就绪,一边手拽着把手一上一下的顺时针转着,另一只手就在顶上的仓储里捣鼓翻滚着。可别逆时针方向转,大人说会肚子痛。呼啦呼啦的菜籽飞流而下,车肚子里的货装的还不少呢。一眨眼的功夫,就有满满的几大口袋菜籽了。

正午,太阳一动不动地高悬在当顶,烧灼着一切,连那些树,也好像精疲力尽了似的不动地垂下了枝条。赶紧躲进帐篷里休息一下,夏天的太阳人都要热化了。军绿色水壶静静地躺在那里,摸上去都发烫了,拧开瓶盖,咕噜咕噜的就去了半壶水。

嗝儿一声,又遭笑话了,饥肠辘辘的喝水都能喝饱了!

口干舌燥的那半壶水比吃肉都香,那叫一个爽啊。干活的人都是席地而坐,随便找个地方就是一屁股坐下去,顾不上衣服的整洁。自带的稀饭吧唧两口,风一吹整个人软绵绵的,困意来袭就不想动了。天老爷今儿高兴,我们也得赶快动起来,可大意不得啊,这天说变就变,大人们一声吆喝,屁颠屁颠的爬起来继续加油干。

两口稀饭下肚垫底了,加上又歇息了一会儿,瞬间精神抖擞。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以最快的速度收割完菜籽,又是满满的几口袋,看着这丰收的果实笑得合不拢嘴,这一年又能炸好多菜籽油吃了。

临近尾声了,本该开心终于忙活完了可以回家了,却怎么都提不起兴奋劲儿,打道回府的这条路让人害怕后退。收割菜籽在田地里钻来钻去,脸被扎的火辣辣的,手被戳破皮,浑身都毛茸茸的,这些对我来说都不算事儿,还能苦中作乐。但看着这条路就让人想哭,把山里的粮食成功的运输到家,才是庄稼人的终极任务,家里有粮,心里不慌,才能踏实安稳。

这条路不要说背东西了,就空手不挑不抬都很难走上去。我们还太小,只有背一些小的工具,那么多的菜籽怎么办?只有辛苦大人们赶趟,大人们一趟又一趟的用扁担挑,举步维艰一步一个脚印,咬紧牙关往上爬,全是上坡路,背上象负着一座小山,走一截,“嗨”一声减压,找个合适的位置靠着打杵歇气。汗水颗颗滴,顺着头发脸颊脖子往下流全身湿透了,衣服裤子来回都要换好几身。

当看到坡下路过的车子,好想跑去拦下来让帮忙捎一段,哪怕一小段也好啊,有车就是好啊,羡慕不已!

就这样一趟上赶着一趟,眼看天黑了还没挑完菜籽,我打着手电筒给照路,皓月像银盘一般高悬在夜空里,带着一丝寒意的月光照亮来时的路,让我们更加能看清前方的路,大踏步的大胆向前迈进。

菜籽收成好的情况下能有几百斤,一百斤的菜籽,榨油出来有三十斤左右。四毛钱一斤的加工费,榨出来的渣全都洒在土地里,土壤肥沃就当施肥了,来年做庄稼又能出好果实。

整整齐齐满满当当的菜籽油摆放在墙角处,每天走过去走过来的看着就开心,这可是纯正的菜籽油,是我们的辛勤劳动成果。下锅还没等烧热就能闻着浓浓的菜籽香味儿,炒出来的菜别提多好吃了,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从小务农最能磨练一个人的心性,极早地养成吃苦耐劳的精神,乐观积极向上的力量,这段历练是伴随我一生的财富。每当我遇到困难,失意无助,就会回想起来乡村田野的拼搏,便会重振旗鼓迎难而上,无所畏惧。

我每年都会带着孩子回乡村生活一段时间,告诉他这片大山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教他做人做事不要忘本丢了根。要常怀感恩之心,珍惜别人的劳动成果,寓教于乐,让他与大自然亲密接触自我摸索,锻炼他的动手能力。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教育方式。这要感谢我的父母,让我生在了农村,才能体会到别人不一样的人生,教会我吃多大的苦享多大的福。

每当回忆起乡村往事,嘴角就会不自觉的上扬,很自豪,劳动人民最光荣,很珍贵那段短暂又美好的时光。

如今的乡村人烟稀少,褪去了以往的热闹。但还是有那么一群人,守护着这片家园。正因为人少了,乡村们更加团结友爱,今天上你家帮忙,明天上他家帮忙,大家轮流转互帮互助。把田地里的庄稼都请回家,都能有个好收成。

对于农民来说,丰收就是温饱,只有不断劳动才能吃上粮食,不受饥饿之苦。种过庄稼的人最懂得珍惜粮食,每一粒饭都是来之不易。我特别见不得别人铺张浪费,有些人把油当水一样的用,就像是割我的肉一样疼……

每滴油皆辛苦。这一滴油的背后有一双黑黑的粗糙的手,一个皱巴巴的脸,一个斗笠,一个蓑衣,一双胶鞋,这就是庄稼人的象征。

现在很多乡村都是机械化耕作替换了原始的劳作,可我们这里还是纯手工务农,乡亲们习惯了几十年如一日勾腰驼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方式干活,不愿意改变,按自己喜欢的方式来也挺好的。不管时代如何进步,请不要遗忘了他们。

在某个小山头,有着这样一群庄稼人,肩挑明月手转乾坤,用勤劳的双手,在耀眼的阳光下挥洒着汗水。

看着眼前这熟悉又温馨的场景,还等什么?穿上胶鞋飞快的奔向田地,感受这久违的沃土芬芳,与他们并肩作战一起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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