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是杏儿成熟上市的季节。
我不爱吃杏儿,因为我怕酸,即便有些杏儿是甜的。
可不知怎地,看到杏儿,我就会想起小时候,外婆门前那棵高大,结满杏儿的杏子树。
那年我八岁,母亲跟父亲带着妹妹去山东打工去了,将我托付给了外婆照顾。
外婆很宠我,什么活也不让我做,烧饭洗衣,下地除草自有两位待字闺中的姨妈跟舅舅。
于是,这一年,成了我童年里最幸福,最快乐的一年。
那时候,我是外婆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有好吃的,她总是先紧着我吃。家里的鸡蛋鸭蛋,她自己舍不得吃上一个,但每周总会煮两个给我吃。我也不谙世事的尽情享受外婆的宠溺与呵护。
那时候的我,会羡慕小姨长发飘飘的美丽,也会学着二姨对着镜子偷偷抹她们的雪花膏,还会羡慕同龄的孩子可以去上小学。
那时候的我,无忧无虑,肆意疯长。村里差不多大的孩子,都成了我的玩伴。
我们一起去田里抓蚂蚱,去小河里游泳,一起学着大人过家家。
会在夏天的夜晚,铺几张凉席,在露天的麦场侃大山数星星。打着手电抓知了猴,沿着河边草丛捉萤火虫,然后将它们装进罐头瓶子里,和着闪闪萤光,进入梦幻般的美梦。
日子犹如外婆门前的喇叭花,即使无人欣赏,也在默默绽放着美丽与芬芳。
小孩子的世界,单纯而美好。只要肚子饿了有吃的,每天约得到伙伴玩,便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儿了。
记得有几天,大雨下得漫过了小溪与道路,所有人都只能在屋里呆着等洪水退去。那几天,不能找小伙伴玩的日子,让我在这样的小小年纪,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终于,雨停了,水退了,阳光又灿烂无比的出现在田野与村庄的上空,闪耀着一片宁静祥和。
不记得哪一天,外婆门前的杏儿树上,突然就挂满了青枣大小的杏儿了。
我猴急似的想要爬到树上摘几颗解解馋,被告知杏儿还没熟,需要再等等。
于是,每天一起床,我就飞奔到高大的杏子树下,歪着小脑袋问外婆:“外婆,杏儿熟了吗?”
“还没有,还得再等等。”外婆慈祥的笑着回答我。
“哦,那我现在可以吃它吗?”我又继续问。
“不能吃,现在它还没熟哩,又苦又涩吃不得。”外婆继续笑呵呵的对我说。
“那好吧。等熟了,我要摘满满一篮吃。”我又继续撒娇道。
“行行行,等熟了,我的宝贝外孙女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外婆的脸上洋溢着无边宠溺。
哪知,还未等杏儿成熟,那棵结满杏儿的果树就被外公叫人砍了。至于为什么砍,我至今不明所以。
这可令我伤心了许久,并不是我多爱吃杏儿,而是因为,那是我和外婆的期盼与希望呀。
每天抬头看一看那棵结满杏儿的杏子树,总能让人对美好生活充满希望与憧憬。
如今,外婆已经离开我们16年了。她去了一个没有苦,没有难,只有鲜花与幸福的天国。
而每当我看到黄灿灿的杏儿,就又忍不住怀念起,那个曾在这个世界,给过我温暖与爱的慈祥外婆。
我未能等到杏儿成熟,外婆也未能等到我长大。
生活总是将许多温暖的记忆碎片和遗憾留给我们,让我们在逐渐老去的路上,得以品尝回忆的千滋百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