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灵儿加冕教主的仪式正式在祭坛前正式举行。
名为加冕典礼,而实际上不如说是比武大会,因为教主人选并不是谁一个人决定的,当某一个人有意愿要竞争教主之位,那些素来蠢蠢欲动的人便会一拥而上,竞争者必须打败所有的对手,方能堂堂正正地坐上教主的宝座。在这一次的加冕典礼上,她必须向所有教众证明她绝对够资格坐上教主的宝座,能让月狼神教化险为夷,安然度过难关,能让月狼神教一如既往地鼎立旻山,寸土无恙。
六年来,教内各帮势力为争夺教主之位你争我夺,尔虞我诈,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再加上南疆各派不断对神教发动大大小小的进攻,内忧外患,所有弟子都苦不堪言,教内人心惶惶,人人自危,都期盼着这样的日子赶快结束,早些过上安生的日子,但是,他们一直未能盼到一位有能力让所有人都信服的教主,大都犹如唱戏一般粉墨登场,一方唱罢,一方登台,不过尔尔。
而这一次,他们听说即将加冕的是前任教主傲天的女儿,失踪了六年的神教圣女圣灵儿,不管是嗤之以鼻的,还是作壁上观的,都难免抑制不住好奇心。一来,教内从来没有过女子出任教主的先例,二来,这女子不到二十岁,小小年纪的她,如何能够担任教主之职,又有什么本领拯救神教于水火?
灵儿穿着礼服端端地一步步走上祭坛,仪态万方,弥和祭司让她克制住内心的紧张,目不斜视,而底下的人早已炸开锅似的议论开来。要继任教主之位,灵儿就必须接受在场所有人的挑战,一看只是个小小的女孩子,本来不存心思的人也开始骚动,议论的声浪之下,是千万颗心在翻江倒海,暗流奔涌。
就在灵儿醒来的第二天,弥和祭司带她去试验她身体里所蕴藏的那些没有人能估量的力量。最初,她无法猜到也无法驾驭自己那些力量,发功收功都手忙脚乱,差错频出,直到后来在弥和祭司指引练习之下赤手空拳劈山碎石,摧花落叶,飞檐走壁;宝剑出鞘天地震颤,剑气凌空,撼天动地,所向披靡,无可抵御;挥力湖中,激起百丈高的浪柱,巨浪冲天,风啸雨狂,山上的动物被惊得四散奔逃……那时候,不仅灵儿自己,就连弥和祭司都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自他任祭司以来,还从未见过神教内出现过拥有如此神力的人,老祭司终于笑逐颜开,得意至极。
“小姑娘,劝你还是不要不自量力了,神教内前辈林立,高手如云,我们六年都没有选出一位教主,你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居然跑来跟我们争夺教主之位,无异于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你拿什么跟我们争?你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识相的,还是见好就收,叔叔伯伯们当然会照顾照顾你,且不跟你一般见识。”一位青衣男子不紧不慢地走上擂台,边走边说。此人约莫五十岁左右,看起来与弥和祭司年纪相仿,目空一切,趾高气昂。
灵儿微微一笑,“我小孩子家不知天高地厚,请前辈原谅小女子的无知,但是,我既然站上了擂台,就不能比试还没开始就低头认输,灰溜溜地逃走,这样多丢脸啊。即便是小女子不自量力,功夫不济,败在了前辈手下,也没有什么可耻的,前辈毕竟是前辈嘛,您走的路比我吃的饭还多,您比我多练几十年的功夫呢,不是吗?前辈就当指教我几招吧,或者是杀杀我不知天高地厚的锐气也好,反正教育教育我这个小辈,前辈该不会推辞吧?”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好,念你小孩子家的不懂事,叔叔不怪你,那叔叔我今天就指教你几招,替你爹教育教育你也好,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灵儿微微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此人利剑出鞘,佩剑一扔,纵身飞向空中,顺势拔出宝剑,剑鞘哐当落地,转瞬一剑直逼过来,灵儿按兵不动,力聚指尖,待人到眼前,恍惚一晃,男子明明看到自己的剑已经刺向她,却还未来得及眨眼,女子已到他跟前,两指顶住了他的喉咙,他身体僵直,面色铁青,手中的剑哐当一声落地。台下的人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都未曾回过神来,哑然无声。男子面目瞬间通红,羞惭得无地自容,赶忙捡起剑与剑柄,惊魂未定地灰溜溜跑下擂台。
灵儿再次站定,大家都惊讶地张着嘴巴,半天合不拢。
“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居然还吃了雄心豹子胆,跑到这里来耀武扬威,让你看看你熊螯大爷的厉害!”一个彪形大汉一个空翻直接翻上擂台。
台下的人顿时沸腾起来,“这丫头好厉害!这么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就打败了琅多,看来确实有两下子啊。不过,熊螯可是长老,功夫了得,而且此人心如铁石,脾气火爆,可不会像琅多那样怜香惜玉。姑娘,还是下去吧,不要招惹他,你打不过他的,他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赶紧下来吧,做不做教主倒没关系,丢了小命可就不得了了……”
大汉看着眼前这个瘦弱娇小的女孩子,不屑地瞟了她一眼,嗤之以鼻,“小姑娘,刚才琅多因为顾念你是小孩子,他心肠好,不想欺负你,只是陪你玩玩而已,但是,大爷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识相的还是赶紧滚下去,直接由我来继任教主之位得了,免得弄伤了你这细皮嫩肉细胳膊细腿儿,那样就不好了。欺负小姑娘可不合我的一贯作风啊!哈哈!”大汉笑了起来。
“前辈,请!”灵儿毕恭毕敬地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大汉杵了一鼻子灰,脸顿时拉了下来,“不知好歹的臭丫头,我本不想以大欺小,倚强凌弱,你个臭丫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快亮出你的兵器吧!”
“小女子无须兵器,前辈请。”台下訇然炸开。
大汉顿时火冒三丈,这不是摆明了小瞧他嘛,“什么!你敢小瞧你熊螯大爷!你大爷驰骋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你个不知道好歹的臭丫头,竟敢羞辱你熊螯大爷,今天我就替你爹好好教训教训你!”
台下这下更是火热了。
“这丫头怕是疯了吧?”
“必定的,跟长老斗武,居然不拿兵器,这不是明摆着羞辱长老吗?这下有她好果子吃了。”
“那丫头怕是真有两下子啊,刚才跟琅多比试的时候你们没看见吗?她就出了一招,就轻而易举地把琅多制伏了,琅多这下丢人可丢大发喽。不过,琅多的功夫当然不能跟长老相提并论,但她那么轻易就打败了琅多,可见确实不像看上去那么好对付啊。但是,要胜过长老,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啊。”
“啊呀,有什么啊?不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而已嘛,待会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如果她没有激怒熊螯长老,恐怕还有一线生机,这下,难保。她如此羞辱长老,不是自掘坟墓嘛……”
……
擂台上比试开始了,灵儿一个螺旋翻倏地飞上了大汉的顶空,场下立击节叫好,惊叹不止。
大汉正在搜寻她的时候,她猛然舞出数圈连环影,场下立马有人认出来了,“是凌霄剑法!她居然会凌霄剑法!”
大汉旋即转身,欲奋身抵御,却被她指尖挥出的剑气一冲,被逼得连连后退,大汉心下一惊,看来这丫头不好对付。他重整旗鼓,抖擞抖擞身体,定定神,跟着一拳挥过来,却看见灵儿倏地晃了一下,便不见踪影了,他四下一扫,猝不及防之时,背后被人掌力猛地一推,力道甚重,却不曾伤着他,他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再次站稳。大汉急火攻心,恼羞成怒,这一次,他用尽十分的力量,欲一招制她于死地,他明明看到拳头都已经要及她身了,她却眨眼间一晃又不知所踪,他扑了个空,旋即转身挥拳,又扑空,气得他咬牙切齿,横眉倒竖,恨不能一把捏死她,怒极之下,大汉胡乱地对着周遭一通乱打,累得气喘吁吁,两眼发花,汗如雨下,却不曾看到对手在何处,也不曾感觉到伤了对方一丝一毫。大汉心下一惊,抬头一看,灵儿正从他头顶摧掌倒压下来,一看形势不妙,急忙躲闪,一个横翻,落地时重心未稳,踉踉跄跄险些退到擂台之下,他踩着擂台边缘奋力一蹬,猛攻过来,灵儿飞身化影,绕着大汉转成了一圈幻影,大汉只看到有无数个灵儿围着他飞转,却又都看不真切,又挥拳乱打一通,终而体力不支,精疲力竭,晕晕乎乎,眼冒金星。恰在此时,灵儿蓦地一定,定在了大汉面前,他却只看到许多重影在晃来晃去,灵儿一推,他便一屁股坐到地上。
台下立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好!好!果然是教主的传人啊,这下神教复兴有望了!”
大汉败在灵儿手下,心有不甘,怒火中烧,趁机反扑,灵儿正欲扶他起身,他眼珠一转,猛地向着灵儿腹部挥出一拳,灵儿一惊,双臂一张,飞身一跃,向后退去,轻灵落地。“会使凌霄剑法又怎样,这里是凭本事说了算!”他立即跃起,怒气冲冲地朝灵儿挥臂冲过去,灵儿立即催动内力,凌空一跃,避开他的重拳,跃到他身后,飞空一脚踢得他扑下擂台,就在大汉刚要飞落在地扑个狗吃屎的瞬间,灵儿又从背后一把将他拉住,拽回了台上,若刚才他以那个姿势跌下擂台,那么他长老的面子恐怕要荡然无存了。
台下再一次响起了惊叹和激烈的掌声。
“前辈,多谢赐教!”灵儿右掌轻放于左肩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汉碰了一鼻子灰,颜面扫地,又不好再纠缠,否则恐怕将更难堪,大家都是有目共睹,他已经落下了擂台,再继续打斗下去恐怕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便愤愤地哼了一声,跃下擂台。
经过刚刚那一回合的较量,所有人对眼前这个女孩子瞬间刮目相看。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啊!场下瞬间赞声不绝。
就在大家的惊叹声中,又一个人凌空而起,一跃而上,稳稳地落在了擂台上。“我来跟你讨教几招,令尊的凌霄剑法,人称天下无敌,多年前在战场上倒是见识过,只是一直不曾有机会亲自领教一番。而今你既得了令尊的真传,我们也有幸见识见识,那就请赐教几招,也让大家伙儿开开眼界吧,还请圣灵儿姑娘多多指教!”来人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胡须乌黑而稀薄。但从他不多的几句谨慎的话语中,灵儿大概已经猜得出此人不似先前的大汉那样鲁莽行事,而是谨小慎微,给自己留足了后路,不说挑战,偏说要见识凌霄剑法,其实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假使不幸败在了她手下,此人只说要见识凌霄剑法,不曾说要竞争教主之位,也不必如前面那位般惨不忍睹;而倘若侥幸赢了她,他将树立绝对的威望,很可能振臂一挥,一呼百应,那时候即便他不曾说过要竞争教主之位,宝座也非他莫属。“前辈,赐教之说实在愧不敢当,小女子不知天高地厚,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前辈海涵。”
“姑娘,只是借此机会领教几招令尊的无敌剑法,了却一桩心事,你若胜了我,也是英雄出少年,后浪推前浪。作为习武之人,不为别的,单为见识一下更高深的武学,也算是长了见识,开了眼界,向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后来居上者也为数不少,何来得罪一说啊?姑娘,请赐教。”
台下鸦雀无声。
“前辈请。”灵儿深鞠一躬。
话音刚落,男子缓缓提剑,拔剑快,出剑狠,眨眼之间飞身直刺过来,灵儿凌空一翻躲过一剑,男子扑空,旋即腰身向后一弯,倒刺一剑,灵儿以同样的姿势俯身一仰,轻擦地面,向后退去。男子纵身飞起,手中剑嗖地飞出,朝灵儿心脏直刺过去,灵儿向后一仰,飞起一脚将剑踢回去,男子接剑,紧追过来,间歇间,灵儿灵机一动,锁剑连环影,一圈剑气从她双指间辐射出去,护住她的身体,她也就此发动攻势,将男子逼退。剑魂离心,一圈剑影飞旋,正中一道凌厉的剑气催动外围剑气飞速旋转,拥有削铁如泥的力量,男子立即面目改色,逃无可逃,看到剑气向他飞去,灵儿旋即收招,将剑气推向天空,男子站在擂台一角目瞪口呆。灵儿想,既然他想见识凌霄剑法,那就耍给他看看。星蕴罗刹,大片剑气威震全场,剑光四射;追魂剑,剑气如一条虬龙追逐一颗龙珠般在高空狂舞狂追;万里飞杀,天空的虬龙转瞬化为六道剑光齐整整地飞向天际;还魂剑,万人惊叹声中,天边六道剑影飞旋着逼刺回来;流星剑阵,六道剑影转而化为满天星雨般落下,灵儿一收招,剑气烟消云散;狂魔剑阵,一道万丈高的剑墙,杀气凛凛,旋转着推向远方;凌霄剑阵,漫天剑雨如银河般覆盖住万里晴空,呼喇飞刺下来,灵儿旋即收招……台下早已惊得冰冻三尺,僵如槁木,面如死灰。擂台一角的男子,呆若木鸡,面色苍白如纸,手中剑哐当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