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19

牛津通识读本:人生的意义(中文版)

特里·伊格尔顿

39个笔记

第一章 提问与回答

生命过程就是走向衰老和死亡,但是人生中有很多理想,虽然大部分理想最终都是幻想,都是因为有,所以对未来有希望有奔头。

>> 如果不掺入大量的幻想的润滑剂,现实就会慢慢地停顿下来。

另外,有些道德问题也没有答案。因为存在着各种不同的美德,比如勇气、怜悯、正义等,这些美德有时无法互相兼容,有可能引发悲剧性的冲突。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曾以苍凉的笔调评论:“诸种可能的人生态度无法调和,因而它们之间的冲突没有终极的解决方案。”[插图]以赛亚·伯林曾以同样的笔调写道:“在我们所遭遇的日常经验的世界中,我们面临着一些同样绝对的选择,实施某种选择必然会牺牲掉其他选择。”[插图]有人可能会说,这反映了自由主义的悲剧倾向,这种倾向不同于现如今对“选择”或“多元选择”的盲目崇尚,它已经准备好承担追求自由与多元需要付出的代价。

有些问题可能不需要解决方案,因为它从根本上就是无解错误的

>> [插图]

图1 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常被认为是20世纪最伟大的哲学家

维特根斯坦认为,哲学家的任务不是解决这些疑问,而是消解它们——去揭示它们所产生的根源,即各种他所谓的“语言游戏”之间的相互混淆。我们被自己的语言结构所魅惑,哲学家的工作是祛魅,拆解开词语的各种用法。

一颗卷心菜或一张心电图,其本身没有意义,只有当我们谈论它们的时候它们才有意义。照此推论,我们可以通过谈论人生来让人生变得有意义。

>> 它是我们讨论事情的某种方式,而非像纹理、重量、颜色那样,是事物本身的属性。一颗卷心菜或一张心电图,其本身没有意义,只有当我们谈论它们的时候它们才有意义。照此推论,我们可以通过谈论人生来让人生变得有意义。但即便如此,人生本身还是没有意义,就像一朵浮云本身没有意义一样。比如,声称一朵浮云为真或为假,这根本行不通。真与假仅是我们关于浮云所作的人为命题的功能。与多数哲学主张一样,这个主张也存在问题。后面我们会考察其中的一些。

我们一起来简单地看一个比“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更唬人的质问。也许我们所能提出的最根本的问题是“为什么一切事物会存在,而不是不存在?”为什么会存在那些事物,我们首先可以问其“意义何在”?

>> 意义是一个语言层面的东西,无关实体。它是我们讨论事情的某种方式,而非像纹理、重量、颜色那样,是事物本身的属性。

>> 工程师,在创世时有一个从战略上经过盘算的目的。上帝是一个艺术家,创造世界只是为了自娱自乐,为了享受创世这个过程本身的乐趣。我们由此可以理解,为什么大家觉得上帝有某种扭曲的幽默感了吧。

>> 在《哲学研究》这本著作中,维特根斯坦对真问题和伪问题的区分非常敏感。一段话可能在语法形式上是一个问题,实际上却不是。或者,语法可能会误导我们,让我们把两种不同的命题混淆起来。

>> 我来教你什么是差别。”

当你问出那个问题时,那个问题就已经属于你了,随便你的解答,对你都是有意义或无意义的。

>> 能作家在故意捉弄叙事者。也可能他觉得作品里有某种设计,实际上却没有。也可能叙事者自始至终都看出了这种设计,自己却浑然不知。也可能呢,他自己能编造出来的任何一种设计都能算做谜底。

>> 甚至还可以这样来设想:不知道人生的意义正是人生意义的一部分,

>> 人生的真正意义对人类来说太恐怖了,我们需要各种安慰性的幻象才能继续生活下去。我们所说的“人生”不过是一种必要的虚构。如果不掺入大量的幻想的润滑剂,现实就会慢慢地停顿下来。

抽象概念形成共同的文化共识,形成准则规范

>> 语言不仅使得我们把握自身,也帮助我们从整体上思考自身的境况。我们依靠符号生活,而符号具有抽象把握的能力,我们可以把自己从切身处境中抽离出来,从肉体感官的禁锢中解放出来,进而反省自身的处境本身。然而,抽象能力像火一样有利有弊,兼具创造与毁灭的潜能。

人的存在是短暂的、偶然的、无目的的。本来就是没有方向,也是多余。但是人总是很执着的用意义织网,有意义有价值

>> 其他动物会为躲避追捕、喂养幼雏这样的事感到焦虑,但它们不会产生我们所说的“本体论的焦虑”:感到自己是一个没有方向、多余的存在(有时伴随着极为强烈的惆怅)——如萨特所说,是一股“无用的激情”。

>> 其他动物会为躲避追捕、喂养幼雏这样的事感到焦虑,但它们不会产生我们所说的“本体论的焦虑”:感到自己是一个没有方向、多余的存在(有时伴随着极为强烈的惆怅)——如萨特所说,是一股“无用的激情”。

>> 认为人的存在是偶然的——没有根基、没有目标、没有方向、没有必然性,人类本来很有可能从未出现在这颗行星上

>> 原本被视为理所当然的那些身份、信念和规则陷入危机之时,人生的意义之类的疑问就会浮现出来,变成严肃的问题。最伟大的悲剧作品往往也是在这些危机时刻出现,也许并非巧合。

>> 过去的宗教、艺术和性在公共事务中的作用也许比现在更加重要;

>> 爱、宗教信仰以及对家族血缘与文化的眷恋:很难找到比这些更为根本的生命理由

>> 文明焚毁、历史崩溃之际,你想混混日子,或者摆弄摆弄自己的花园,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行之有效了。

>> 体育包含不同团体间的忠诚和敌对、象征性仪式、炫目的传奇故事、偶像般的英雄、史诗般的战斗、华丽的美感、身体上的实现、精神上的满足、壮丽的奇观和强烈的归属感。体育还创造了人群的集体感和直接的肉体参与,这是电视无法做到的

>> 对于大多数热情地追求人生意义的人而言,最重要的是追求的结果。对自由主义者和后现代主义者来说,最重要的则是令人愉悦的众声喧哗;在他们看来,对话和我们要挖掘的意义同样重要。人生的意义就在于追寻人生的意义。

>> 某种意义,那也是对你、对我、对任何其他人的意义,是我们认为或希望人生所拥有的任何意义。不管怎样,也许人生有多重意义。我们为何想象它只有一种意义呢?就像我们能赋予人生多重意义一样,也许人生本来就有好几重内在意义——如果人生确有内在意义的话。或许,人生有

>> 现在许多受过教育的西方人士,至少是宗教氛围过浓的美国以外的西方人,相信生命不过是进化过程中的偶发现象,它与一缕微风的起伏或腹中的一声闷响一样,没什么内在意义。然而,人生没有既定的意义,这就为每个个体提供了自主创造意义的可能。如果我们的人生有意义,这个意义也是我们努力倾注进去的,而不是与生俱来的。

第二章 意义的问题

道格拉斯·亚当斯在《银河系漫游指南》中有一段著名描写:一台名叫“深思”的计算机被要求演算出全宇宙的终极答案,这台计算机花了七百五十万年来运算,终于得出答案:42。接着就需要制造另一台更大型的计算机,以弄清那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

>> 接着就需要制造另一台更大型的计算机,以弄清那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不禁让人想起美国诗人格特鲁德·斯坦,据传她在临死前不断地问“答案是什么?”,最终沉吟的却是:“但问题是什么?”在虚无的边缘提出关于问题的问题,这似乎是现代人境况的贴切象征。

“深思”计算机给出的“42”,有趣之处不只是它的突降法——我们后面还将继续讨论这个概念。还有一个荒谬的地方在于,“42”居然能够充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就好像别人问你“太阳有可能在什么时候寿终正寝?”你回答“两盒原味薯片,一只酱蛋”。我们在讨论的是哲学家所说的范畴谬误,这就是它显得有趣的原因之一;类似的问题比如:投入多少感情才能让一辆卡车停驶?

>> 动作的意义和作为结构的意义。就后一种而言

为什么无意义感的人,不只是意志消沉,还有深井冰?

>> 还有精神病

>> 表达的是,自己的生活缺乏深意(significance)。所谓缺乏深意,就是说缺乏核心、实质、目的、质量、价值和方向。这些人不是在说他们不能理解人生,而是他们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为之生活。不是说他们的存在不可理解,而是空洞无物。但是,要意识到他们的生活空洞无物,需要大量的阐释,因而需要大量的意义活动。“我的人生毫无意义”是一句存在主义的陈述,而非逻辑陈述。一个感到人生无意义的人大概不会去找本字典来查意义,他更可能会去找自杀药丸。

>> 宗教原教旨主义有一种神经质似的焦虑,觉得如果没有一种所有意义背后的终极意义,意义就根本无以立足。这不过是一种轻率的虚无主义。

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1889年4月26日-1951年4月29日),出生于奥地利维也纳省,毕业于英国剑桥大学,哲学家、作家,语言哲学的奠基人。 他曾师从英国著名作家、哲学家罗素,主要研究数学哲学、语言哲学等领域,是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哲学家之一。著有《哲学研究》《逻辑哲学论》等书籍。

>> 维特根斯坦

>> 义就是我现在正在做的事,就像呼吸一样简单,我根本意识不到它。如果人生的意义之所以神秘,不是因为它被藏了起来,而是因为它离我们的眼球太近,以至于我们无法看清呢?也许,人生的意义不是某个需要追求的目标,或一块需要发掘的真理,而是生活本身表达出来的某种东西,或者寓于某种生活方式之中。毕竟,一段叙事的意义不只在于它的“目的/结局”,还在于叙事过程本身。

>> 人生的意义就变成了你的生活方式问题,而非实际内容问题。

第三章 意义的没落

>> 贝克特的世界中的事物要么毫不起眼,极为模糊,要么对意义完全无动于衷。现实要么表情冷漠,不为意义的获得提供任何支撑,要么是能指的一次神秘闪现。现实模糊而易逝,但也是充满利刃和重量、让人粉身碎骨之地。

>> 任何有意义的人生计划若要可行,必须将亲属关系、社会关系、性特征、死亡、玩乐、哀愁、欢笑、疾病、劳动、交际等现实因素考虑在内。

第四章 人生是你创造的吗?

人类在本性上是文化动物,而文化动物具有高度的不确定性。

>> 蜜蜂做蜜蜂的事情。在人类身上,则较难分辨这一点,因为人类不像蜜蜂,我们在本性上是文化动物,而文化动物具有高度的不确定性。即使是这样,我们似乎仍可以明显看到,文化并未简单地取消我们的“物种存在”,或者说物质本性。例如,我们在本性上是社会性的动物,必须合作生活,否则就会死掉;但我们也是个体性的存在,各自寻求各自的实现。个体化是我们物种存在的一项活动,而不是一项与之冲突的条件。比如,若不是由于语言,我们无法达到个体化,而语言之所以属于我,仅仅是因为语言首先属于整个物种。

我们称为“爱”的东西,即我们调和个体实现与社会性动物之本性的方式。因为,爱表示为别人创造发展的空间,同时,别人也为你这么做。

人生的意义与其说是一个命题,不如说是一种实践。它不是深奥的真理,而是某种生活形式。它本身只能在生活中真正为人所知晓。

>> 从这个问题的消失中,能看出人生问题的答案。”(6.52,6.251)

我们能从这些令人费解的话当中领悟些什么呢?维特根斯坦的意思大概不是说人生的意义是一个伪问题,而是说,在哲学范围内这是一个伪问题。维特根斯坦对哲学并无多少敬意,他撰写《哲学研究》的目的便是要终结哲学。他认为,所有的重大问题都处于哲学的严格界限之外。人生的意义无法以确凿命题的形式来言说;而对早期的维特根斯坦来说,只有这类确凿的命题才具有意义。当我们意识到人生的意义不可能成为某个在哲学上有意义的问题的答案时,我们便窥见了一丝人生意义。它绝不是什么“解答”。一旦我们认识到它超越所有这些问题,我们便知道,这就是我们的答案。

>> 人生的意义与其说是一个命题,不如说是一种实践。它不是深奥的真理,而是某种生活形式。它本身只能在生活中真正为人所知晓。也许,这就是维

>> 认为人生的意义主要是一件个人事务,这种看法流行至今。朱立安·巴吉尼写道,“追求意义的过程本质上是个人性的”,包含“发掘,并部分地为我们决定何为意义的能力和责任”

>> 幸福、利他、爱、成就、丧失或克制自我、快乐、属于物种的更大的善,并以他自由主义的方式说,每个选项都有点道理。相应地,他提出了挑选加混合的模式。我们每个人都像设计师一样,从这些善中挑选自己中意的,然后捏合成独属于自己的独特人生。

>> 我们需要的是一种毫无目的的生活,就像爵士乐演奏那样毫无目的。它不是要服务于某个功利目的或形而上的严肃宗旨,它本身就是一种愉悦。它不需要处于自身存在之外的合法性理由。在这个意义上,人生的意义有趣地接近于无意义。

>> 如果真的存在永恒的生命,它必然就在此地此时。作为永恒之化身的,正是此时此刻,而非这样的时刻的无穷接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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