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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崔黎黎
蒋梦麟是北大校史上任职时间最长,也是除蔡元培以外,最伟大的一位校长。他将一生都贡献给了北大的建设以及中国教育的发展,所以他不仅仅只是一个名校校长,更是一位功勋卓绝的教育家。
北大教授陈平原对北大校史很有研究,他曾经说过:“在历史学家笔下,蔡元培的意义被无限夸大,以至于无意中压抑了其他同样功不可没的校长。最明显的例子,莫过于蔡元培早年的学生蒋梦麟。”
连蔡元培自己都坦承道:"综计我居北京大学校长的名义,十年有半;而实际在校办事,不过五年有半。"而其他五年的时间,大都由他的学生蒋梦麟代行着校长的职权。
时下,都有人发出这样的感慨:"这五六年来的北大校长,与其说是蔡元培,不如说是蒋梦麟。"
但是,因为蒋梦麟在历史上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就如陈平原曾说:“校方组织撰写的校史中,称蒋梦麟为'典型的国民党新官僚','在北大是不得人心的'。”这就导致蒋梦麟这位呕心沥血为北大奉献一生的校长,竟然有淡化出众人视线的嫌疑。
可是在上世纪30年代,是蒋梦麟同蔡元培、傅斯年等人一起,将在混乱边缘的北大匡扶起来;是蒋梦麟为北大网罗了大批的学术泰斗教授,让北大逐步成为了中国的学术中心;也是蒋梦麟,为莘莘学子们营造了一个良好的学习氛围,为社会输送了大批优秀的精英人才。
蒋梦麟曾提出“教授治学,学生求学,职员治事,校长治校”的管理方针,要求各司其职,优化学校的学习氛围,对今天的教育理念仍有着重大的影响。
他把营造学术中心作为治理北大的理想目标,在坚守良好治校传统的同时,也开拓新的治校方针,让北大一度活跃在了国际的视野上,在乱世中也有过几度辉煌。
虽然,后世对于蒋梦麟奉献给北大的心血太过轻描淡写,但是无疑,他提出的教育理念和治学方针在今天看来都有着很大的借鉴意义。
排却其他影响因素,就就把他当成一位独立的校长来看,蒋梦麟真的是功勋卓绝,对北大的兴荣来说功不可没,着实不应让他几度在北大校庆上找不到名字,也不应故意淡化他的存在和贡献。
虽然蒋梦麟对于后世来说,是一个不讨喜的存在,但他一生的履历却是顺遂又光鲜的。
蒋梦麟于1886年出生于浙江余姚的蒋村,虽是村娃,但背靠蒋家这棵大树,他也是村娃头头,是谁也不敢惹的富家子弟。
蒋梦麟原名蒋梦熊,因为父亲梦见一头熊闯入家中,大喜,便将刚出生的孩子命名梦熊。
蒋家虽不是城中大户,可是在当地,却是最有脸面的人家,家中良田万顷,还在上海有不少铺子,是地地道道的地头蛇。
蒋梦麟这个地主家的儿子自小就锦衣玉食,因上有两个哥哥将做官视为人生目标,引得蒋梦麟这个地主家的三儿子也生了一个做官梦。
如何做官?自然只能考科举,不仅光耀门楣还倍儿有脸面,谁不高看两眼?
但蒋梦麟却自小就厌恶私塾,虽然温和听话如他,小小年纪却经常从私塾逃课。
逃课原因自然不是因为厌学,毕竟蒋梦麟的目标可是考科举做大官,厌学的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宏图大志。他不过是单纯不喜欢私塾这样的授课方式罢了,后来12岁上了绍兴中西学堂,蒋梦麟倒规规矩矩和同学们一起学知识。
说来也巧,当时绍兴中西学堂的督学,也就是校长,竟然正好是后来蒋梦麟在北大的良师益友蔡元培。看来,两人的缘分在蒋梦麟少年时期便结下了。
后来因为义和团运动,蒋梦麟曾短暂的过了一段波折的求学时光,更是因为在16岁那年的闹学潮事件被影响,被迫改蒋梦熊为蒋梦麟。
在16岁以前,蒋梦麟的世界里只有认真学习考科举光宗耀祖这件事,但是在17岁那年,蒋梦麟的人生彻底改变了。
他在浙江高等学堂(今浙江大学)接触到了更多的新鲜知识,了解到了比中国更加广阔的其他世界。
革命的浪潮此起彼伏,少年尚未扎根陈旧的思想被新的言论影响着,这时的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世界是那么贫乏。
他如饥似渴的阅览着《新民丛报》,汲取着梁启超的先进思想,此番过后,蒋梦麟似乎挣脱了束缚在他眼前的画布,看到了更加辽阔也更加生动立体的新世界。
当他知道原来这个世界还会有另外一种活法后,蒋梦麟开始对自己从小的目标产生了摇摆的心思。
尽管次年他参加郡试,成为了一名秀才,可是却让他更加迷茫了,看不到自己人生的出路。
家里欢天喜地,庆贺他一次就中了秀才的流水席都摆了几天,赞美他的话也层出不穷,这个在他人眼中特别有出息的孩子却在遵循旧制度和向往新思想的挣扎中愈加消瘦。
一边是自小就立下的梦想与目标,一边是如今自己心向往之的新世界,蒋梦麟被新旧思想割据着,不知该往哪儿去,一度精神恍惚。
直到1905年,科举制度被废除,从外界斩断了蒋梦麟的科举大官梦,才让蒋梦麟心中的大石头落地。
这对于别人来说犹如晴天霹雳的惨烈消息,却让蒋梦麟彻底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开始学习新知识、接受新想法,并在1908年留学美国加州大学的伯克利分校。
然而在中国人传统的想法中,欲立业,先成家。为了实现自己的留学梦,蒋梦麟跟家中妥协,娶了父母包办婚姻的妻子孙玉书。
在长达9年的留学生涯中,蒋梦麟一路求学至哥伦比亚大学并获得哲学和教育学的博士学位。
在这期间,他遇到了对他的教育思想起到指导作用的杜威教授,杜威提倡实用主义教育,反对填鸭式的教学。
而这些理念跟蒋梦麟潜藏在心的思想不谋而合,他赞同不应强迫式的灌输给孩子知识,而是应该让孩子在同外界的交流、实践和接触中,自然而然的主动获取知识。
这些想法应当是很早便潜藏在蒋梦麟心中的,他自小便讨厌私塾里填鸭式的教学,宁愿逃课也不愿受那种教学的荼毒。只是年幼不知,没有人指引,不得章法。
在国外的这些年,蒋梦麟不仅在学识上收获满满,在思想上也大有长进。刚到国外没多久,他便结识了孙中山先生。
在孙中山那儿,他更深层次的学习到了民主的含义,接受了民主的思想,成为了孙中山忠实的追随者。
回国后,他曾在商务印书馆担任主编,但依旧为孙中山的救国大业出谋划策。蒋梦麟和孙中山名为同事,实为志同道合的佳友。
回国不到两年,蒋梦麟便被北京大学聘为教育系的教授,也是在同年,五四运动爆发了,蒋梦麟便受到校长蔡元培的委托,成为了代理校长。
也是从1919年开始,蒋梦麟便一直为北京大学的建设和发展忙碌着,直到1945年,蒋梦麟被迫辞去校长职务。
虽然在"倒蒋举胡"的风波中,胡适成为了替代蒋梦麟成为北大校长的那个人,但是胡适依旧认同这么多年蒋梦麟为北大和中国教育事业的付出,他曾毫不吝啬对蒋梦麟的赞誉:“一个理想的校长,有魄力,有担当。”
而蒋梦麟的魄力不仅仅体现在他的事业中,在婚姻感情上他同样魄力不减。
阔别9年的留学生涯,回国后的蒋梦麟和妻子孙玉书有过一段平静无波的婚姻。
虽然成婚9年,但是蒋梦麟对这个妻子并无多大感情,见面不多,思想不对等,谈话也谈不到一块儿去。
可是为了责任,蒋梦麟还是和孙玉书过起了婚姻生活,还同她生育了三子一女。蒋梦麟毕竟是一个温和儒雅的人,他对女人是善良的。
可是当这样的善良遇见他的真爱后,就变成了斩断和原配婚姻的利刃。
因为时局动荡,“三一八”惨案后,蒋梦麟被迫离开北大,南下成为了中华民国第一任教育部长。
也因为这动荡的时局,蒋梦麟好友,北大的教授高仁山被张作霖下令枪杀。
而高仁山的死亡,直接导致他的妻子陶曾谷成为了寡妇。一个失去了丈夫的女人带着一双尚且年幼的儿女实在艰难,于是陶曾谷将孩子送回老家给公婆照顾,自己则经人介绍谋得了一份教育部长秘书的工作。
蒋梦麟本就怀着怜悯友人遗孀的心思,对陶曾谷多有照顾,没成想在长期的接触下,这样的怜悯竟生出了暧昧情绪。
一个年轻的小寡妇,还貌美温柔,男人本就怀着扶助弱小的天性,也不怪蒋梦麟对陶曾谷产生了保护欲,甚至还因为她和自己的原配夫人孙玉书离婚。
蒋梦麟和孙玉书离婚另娶朋友遗孀几乎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胡适的妻子江冬秀便尤为反对,认为这有违道德。
江冬秀为了不让胡适去参加蒋梦麟的婚礼,将丈夫锁在家中,最终胡适不得不逃窗而出为好友蒋梦麟证婚,也不失为一桩趣事。
而更有趣的是,蒋梦麟在婚礼上大言不惭,说自己之所以和陶曾谷结婚,是为了尽朋友的义务,帮助去世的莫逆之交高仁山照顾妻儿。
不知道高仁山知道好友的一番美意后,会不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感激他八辈子,反正这番言论引起了当时教育界和政界的一番嘲讽,让蒋梦麟被笑了好一阵子。
毕竟这种舍弃自己的妻子也要照顾他人妻子的舍己为人精神,被蒋梦麟发挥得淋漓尽致,不得不好好“赞扬”一番。
不过蒋梦麟在某些方面来讲也还算厚道,他同原配离婚时,知道自己理亏,为了保障妻子的生活,承诺离婚不离家,孙玉书依旧是蒋家儿媳,享有蒋家夫人尊荣,只是不是他蒋梦麟的妻子。连从蒋家分得的家产他也一并给孙玉书和四个孩子,还单独承担了四个孩子教育的费用。
与此同时,也将孙玉书一辈子困在了蒋家,抚养孩子,奉养公婆,是好是坏,也只有当事人知道罢。
蒋梦麟和陶曾谷的婚姻维持了二十多年,虽然外界有陶曾谷不利将梦里事业、让他难展抱负的说法,可是夫妻俩也和谐恩爱,丝毫不受影响。
直到1958年陶曾谷因病去世,两人感情依旧甚笃。离开前,她还不忘为丈夫安排后以后的生活,她对友人说:“梦麟的身体很好,而且太重情感了,我死了以后,他一定会受不住的,而且我不忍心他受长时期的寂寞,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帮他找一个合适的对象!”
陶曾谷以为她的好丈夫是天下最好的男人,值得所有女人的喜爱,也以为蒋梦麟必将长寿,可是她没料到那个她期盼能照顾丈夫余生的女人竟然成为了丈夫的催命符。
陶曾谷去世两年后,74岁的蒋梦麟遇见了半老徐娘但是风韵犹存的徐贤乐。徐贤乐名字看起来一派慈悲,但是为人却与贤半点不沾边,名声特别不好。
徐贤乐出身名门,长相出众,到哪儿都是焦点,从不缺男人追求。可是她的择夫标准却只有一条,男人有钱。
她之前就嫁给了年近50的杨杰将军,可是婚后不到一年,两人就闹到了离婚的地步。为了摆脱这个牛皮糖,杨杰将军付出了巨大代价。
在得知蒋梦麟和徐贤乐要结婚的时候,蒋梦麟周边的好友一致反对,甚至还惊动了国母宋美龄,明确说不喜蒋梦麟娶徐贤乐。
可是耄耋之年的蒋梦麟遇到貌美又魅力无穷的徐贤乐时,却如青春期充满荷尔蒙的小伙子,大家越是反对,他则越是坚定要娶徐贤乐的决心,甚至瞒着大家偷偷举办婚礼,娶了第三任妻子,还签订了婚书,而这纸具有法律效力的婚书却给蒋梦麟带来了无穷的后患。
蒋梦麟还畅想着余生有美人作伴,他不知道的是,藏在这张美人皮下的是蛇蝎的心肠,渣女的本质。
婚后不久,徐贤乐就掌控了蒋梦麟的财产大权,不仅苛待这位年迈的老人,在他摔断腿后,还不理不睬,私下则偷偷转移蒋梦麟的财产。
更加可恶的是,徐贤乐还将魔爪伸到了蒋梦麟孩子的身上,欲将侵吞蒋燕华、陶燕锦名下的财产和股票。
这样的日子蒋梦麟再也无法忍受,提出离婚。可是徐贤乐是喝人血的蛇蝎,没有吸饱喝足,她怎么可能同意痛痛快快的放过蒋梦麟?
两人的离婚案闹得沸沸扬扬,僵持了近乎一年的时间,最终蒋梦麟付出了50万元的抚养费才摆脱了徐贤乐。
徐贤乐用短短3年的时间便从蒋梦麟身上捞到了大笔财产,足够她挥霍余生。
可是这3年,却让蒋梦麟筋疲力尽,和徐贤乐离婚不到半年便去世,落得家破人亡的境地。
本是安享晚年的年纪,却因为引狼入室,叫一个渣女折腾得心力交瘁,抑郁而亡,这让顺遂了一辈子的蒋梦麟实在无法释然。
不知道命丧黄泉的那一刻,蒋梦麟有没有悔恨,若有,是在悔自己的晚节不保呢?还是在恨徐贤乐的阴险毒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