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本背后的故事（6）炮仗大战

刘松涛家除了发生过烤鱼和喝酒的事情以外，还发生过一场大战，因为战斗的武器是炮仗，我就叫它“炮仗大战”。

那我就先从炮仗说起。在夏天可以玩的东西太多了，像捕蜻蜓、抓蛤蟆、打鸟、捉鱼、跳瓦等等，数不胜数，而冬天除了玩雪剩下的放炮仗了，尤其是在快要过年时。高老大在屯子里新开了一个小卖店，这给我们买东西带来了很大的便利，我们再也不用走上一两里路到小田卖店了。高老大的卖店里什么都卖，夏天有各式各样的雪糕和冰棍，冬天则有各种炮仗——摔炮、滑炮、小鞭炮。我和张闯总是去买小鞭炮，有一百响也有二百响的，我们买回家后就把小鞭拆开，变成一百个或者是二百个炮仗。这种炮仗和普通大挂鞭上的炮仗不同。它个头小，只有正常大小的一半，正适合揣带；它的颜色与普通的不一样，正常的炮仗是红色的，而它却是花色的。这种带花色的小鞭炮只有在临近过年时才卖，所以我一见到它就想起了过年，想起了能吃上好吃的，能看到春节联欢晚会。

我总是右衣兜里揣着炮仗，左衣兜揣着打灰机。注意次序不能弄反，炮仗在右手里点着后就可以扔出去，要是在左手就别扭得很。我和别人玩完了往家走时，经常是走一路，炮仗放一路。一开始怕崩到手，刚把炮仗点着就慌忙地扔出去。可这样一点都不过瘾，因为炮仗只能在地上爆炸。后来胆子渐渐大了，看着捻子马上着到炮仗上时才扔出去，这样它就可以在半空中爆炸了。炮仗的玩法有很多种，可以放到塑料瓶里点着，这样出来的声音是瓮声瓮气的。我还想过把它放到玻璃瓶里点燃，在听说有小孩因为这么玩眼睛崩瞎后，就再也不敢这么想了。可我还是可以往大铁桶里扔，听人说电影里的枪声就是这么出来的。我试过后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要是想让铁桶里发出手枪的声音，就一个炮仗一个炮仗的往里扔，要是想让里面发出机关枪的声音，就把小鞭往里扔。尤其是机关枪的声音，简直和《地雷战》《地道战》这样老电影里的声音一样。

在王春雨的影响下，我也开始把炮仗当成了武器。这家伙不管是到了谁家，只要看见狗窝里的狗冲他汪汪大叫，他就会送它一个炮仗。那只狗会马上跑到狗窝里，它虽然还是在汪汪大叫，可它的行动已经证明它胆怯了。看着那只狗还在叫个不停，王春雨会继续送上几个炮仗。原本只敢露出半个脑袋的狗，此刻只能全身都躲在窝里惨叫了。受他的“启发”，遇到有小鸡进到园子里，我也会送上两个炮仗。那些小鸡最怕这个声音了，炮仗声一响，它们就会慌张地四处乱飞，原本一下子就能飞上去的土墙，要飞好几次才能上去。

后来，炮仗作为武器已经从小动物转移到人的身上，这是李洪亮和王春雨他们的“创举”。李洪亮他们把刘秋闯兄妹几个人围到了刘秋涛家的房子里，在外面一直朝着门口和窗户上扔炮仗，里面的人被轰炸后却没有还手之力。如果有谁胆敢出屋的话，会有至少十几个炮仗朝他飞过去。屋里的人也不傻，他会把门当做盾牌趁机朝外面扔炮仗。这就看谁的火力足，谁的手法更准了，当然里面的人位置过于被动，无论手法多好也一定会吃亏的。这个战争后来升级了，听说连双响子都用上了（把双响子架到土墙上，就犹如大炮），我都不知道最后玻璃窗有没有被轰碎。很遗憾我没能参与到这场战争中，很多的场面都是听他们后来说的，也有一部分是我想象的。战争的起源我记得很清晰，李洪亮说，听到小闯他老妹一直唱“新年好哇，新年好啊，祝福大家新年好！”就特别来气，去城里面待了两天就在我们农村孩子面前嘚瑟，必须得给点教训。哈哈，亮哥后来说起这个事都觉的不可思议，怎么因为人家唱了几句歌就打起来呢。

后来我又了解了一下这件事。这个过程大概是这样的：李洪亮和王春雨他们在屯子里溜达时，看到了从城里回来的刘秋红（刘秋闯的妹妹）后本来是要打招呼的，可她就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似的，嘴里还不停地唱着“新年好啊，新年好啊，祝福大家新年好”这首歌。这差点把王春雨的鼻子气歪了，于是他就对她说：“你不认识我们了吗？”小姑娘对他爱搭不理依旧唱着歌，这让他更气了，冷嘲热讽说了句“在城里待了两天，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呢！忘了你淌大鼻涕的时候了吧！”这说到了刘秋红的痛处，“大鼻涕虫”这个外号跟了她好多年了，本来她以为大家都把这个茬给忘了呢，结果现在又有人提起了。她被激怒了，终于看了一眼王春雨，“土老帽。”她说。“你说谁土老帽？”“就说你，怎么的，土老帽。”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吵到最后两人甚至都骂了脏话。

刘秋红跑到刘秋涛家把这事和他的两个亲哥哥刘秋闯和刘秋贺还有堂哥刘秋涛说了后，他们就去找王春雨和李洪亮讨说法。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又骂了起来。刘秋闯他们一伙人少，看着王春雨他们要动手就跑了， 一路跑到了刘秋涛家。大战的序幕就此拉开。最开始是大骂战，什么难听骂什么，一伙在屋子外面隔着院墙往里骂 ，一伙在屋子里透过窗子往外骂。接着第二项是土块大战，外面的人把窗子当成篮筐，嗖嗖地往里投球（丢土块），里面的人不得不把窗子关上。外面的人就开始攻击铁皮门， 门被打得当当直响。里面的人也不甘示弱，飞速打开门捡上几个土块又向外面的人丢去。可能是感觉土块大战不够过瘾，最后终于升级到了炮仗大战。房子周围的响声此起彼伏，到处冒着蓝烟，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味道。在刘松涛他妈从外面打麻将回来时，大战才被迫取消。不过，她了解到情况后鼻子差点没气歪了，这帮熊孩子竟然把她家当成了战场，还有双响子这个危险的东西攻击人。她当天就去王春雨、李洪亮、王春全这些人家里去讲理去了。

后来，老妹在学校也学了《新年好》这首歌，听她唱了几次以后我也会唱了。不过，我倒感觉这歌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