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的北京,一声声哭啼声中伴着烈阳升起,那个在后人眼中不正常的正常人——赵锌被生了出来。这是个平凡人的无奇的故事,就暂且叫故事吧。
他的母亲是天津人,迁到北京,父亲则是北京人,平时爱看书读报什么的,赵锌这一点倒是随了他父亲了,不过倒没些什么成就可说。别人的评价倒多,不过是胡同口说他没情商不说话,胡同尾的说他是个碎嘴子。这一点他自己不清楚,但他是有些思想的,不过因为自卑从没外说出过罢了。
他的思想从小学五年级就有,不过是沉默的,更加无力地,又是无声的。或许他对自己早有安排,十一岁的他除了世事,什么都明白,他也应明白些世事,不过任何人都觉得他是个对于社会还乳臭未干的孩子,狗在叫,少年维持着烦恼。
1996年日本的海正从压抑中变为解脱。赵锌的步履早不比从前稳健。如果说从前的都是被压住的,那他常想来海边。对他来说,城市太吵、街道太吵、市井的烟火气都太吵闹,过街的汽车、站台火车的鸣笛、人来人往的叫卖和音乐都显得嘈杂。这可能不是他沉默的原因,但一定是他常在海边的缘故。
那是个扇子样的淡黄色贝壳,深沉的,静默的趴在软的沙滩上像在听着什么。天渐暗下来,蓝蓝的天色淡了下来,淡成黄澄的天,又成紫色。赵锌点上了那支似乎早就在沙滩上的烟火,坐在一边像个孩子样等着。见到了时间没反应,便去看了看,这时的烟火炸了出来,赵锌吓到坐到了沙子上,望着升空的花火笑了出来,他终于笑了。在海边的原因可能是海浪是它最大的声音,他爱那年夏天,宁静的海。
赵锌侧坐在海街石台上,看着沙滩上嬉戏的一对对儿眷侣,不禁的想起了他父亲在他年幼时常给他说起的——传奇般的事。
几十年前的北京,还叫北平的时候,他爷爷赵午出名得很,那便是因为他爷爷当医十分的精湛,不过治的不是身病,是丑病。那些洋人们都叫他斯利普,他也算半个洋人。他这天提了瓶白兰地要找个英国人求根针,那英国人是他师父,不过除了一副洋人面孔也看不出是英国人。他路上猫了眼路边的园子,看见颗水蜜桃悬在那里,但细看桃面上有弯月,山河,清风与谷堆,再细看发现那是个姑娘站在那里。赵午便极快穿过了一丛丛种的林子与花草跑到那姑娘面前,那姑娘看似清纯,实际早已看出赵午的目的。赵午先开了口:
“看姑娘您应该懂得洋人的心思和他们的酒。我不是个贪心的人。请您喝一杯,告诉我您的名字可好?”
“我啊,苏如。”
“我认得你。你就是最受城里那些富太太们青睐的年轻大夫。什么时候能把我这腿弄得再白点儿,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苏小姐,只要您来我包您满意。您去打听打听,城里的太太小姐年轻姑娘们都明白我这药艺”
“害,你看着清秀口舌伶俐的,希望别染上大烟哩。”
“您怕是不知道我有多恨鸦片,多恨种鸦片的人!”
“你本事大,东边王二铺子向里走就是日本人的仓子,你有能耐烧了去。”
“行,旁边四院里酒温着,等着吧。”
“白兰地有温着喝的?”
他没多理会,跳上城房就直往东边奔去。
在过去的十六年里,赵午对整个北平城是了如指掌,以至于他可以轻易地蒙着眼走进每一个胡同。也因此他自信地跳上屋顶,在跑向铺子的中途踢碎了两家房的十来个瓦片。也就是这几个小时直接地影响了赵午的后半生。他蹑手蹑脚地挟了一个日本兵,他可真有些幸运,扒他衣服的时候扒出了一小瓶装进了军用水桶里的日本酒。他有些费劲的穿上那个日本兵的衣服,边挥舞着他腰间因为孤独而生锈的警棍骗过了十来个日本人混进了仓子里,一切还挺安然地让赵午有些茫然。不过他很快调整了过来,他先确定了是鸦片没错,之后便脱了那衣服把酒浇了上去。点着了衣服后往后面的鸦片箱一扔便仓皇又有些得意的再次爬上了房檐跳上了房顶跑了。他赤身裸体的跑在京城的冷峻又孤独的月光下,由于太过熟悉了,他跑回园子时轻松的避开了那六十八朵殷红的月季和二十一朵白蔷薇。这次裸跑的事折磨了他半个世纪,以至于临终前他的第二任妻子生下的第三个儿子在床前问他有什么遗言时,他在他那颗充满了甜齁的糖葫芦和烂肉面的脑子里搜寻了一下午想起的仍是他装成丑陋的日本人去烧鸦片以及迎着月光在房上赤身奔跑的那个夜晚。可怜的这位老人虽神志不清但他那要面子的自卑的内心仍把那事记成了:他用了三根筷子和一把长枪杀了十三个日本兵后烧了鸦片扬长而去的事。并且他坚信不疑的说出仓子位置与铺子老板的名字王二可以证明这件事是真的。然而事实是王二早在烧鸦片的那个晚上由于熟睡在凳子上而被烧死了,而就是这把火让第二天整整半个北平城的人都吸上了大烟。
这天的日光跟以往的夏天一样,都异常的毒又大。烈日的光把树林影射到窗子和街道,一筛一筛地如子弹射穿天空一般撒下来。赵锌背着包跟着人群去学校上学,包带在少年的衬衫上印出一道道汗渍,也许不是太阳的罪行,也许是紧张,又或是第一次忐忑的心在作祟,少年仍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今天学校的人们不论是学生或老师都忙的不开空,以往沉着冷静的赵锌也变得忙碌。由于是六一,个个班级都要上台演节目来比赛,赵锌被迫的演讲,他正紧迫地背着老师给他的稿子。那些因为自信而唱起歌又在聊天的学生,赵锌只觉得他们吵闹。
他终于站了上去,老师的眼里满是自信,自信于她的文章,她的文识,她的腐烂的一切;台下,学生透着期待,外班期待开口,本班期待出丑;目光正前方,校长,领导,书记,主任在被净亮的刺眼的大灯下的目光无神的冷漠的面容下让他放下了那颗寒心。他与几十分钟前同张铭说的一样,闭上了那张散发着腥臭文字味道的稿子,也闭上了充满了烂泥文字的脑子。因此,在往后一学年中,很显然他在千人眼中亦或是心中存下了一块那怕不大的地位。这也许是赵锌对他此前十多年沉默的示威,但所有师生都记住了这一位“疯子”。
他与张铭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好,赵锌与他都读过挺多书,都有在他们这个年纪高于常人的思想,不过赵锌比他壮些,张铭则像那药店飞龙。赵锌早就对这稿不大满意,便说了起来:
“你说啊,这写的是个什么!上文不接下文都不够形容都是过奖。少年国强主题就是拍马屁吗?这读还是背起来就像德文的小说,翻译出来就是:领导校长贡献多,日夜操劳为祖国。书记主任最辛苦,严谨负责如家父。”
张铭在学校算比较出名,因为长得俊俏,多才多艺,家里又是有权有势有钱。所以老师都是拍他马屁,不过他跟赵锌一样看的清楚,不吃那一套。但他并不是个冷静的人,他冲动,暴躁,但无奈的占了长得美这一点便是受人喜爱。张铭有思想,但他不会思考,我行我素的让先锌照着自己的想法说,他也搞不清他到底有没有成就赵锌,或毁了赵锌。
又是艳阳高照,,但赵锌不与上午上学时那样。他变得沉而冷,半小时前老师留了他,赵锌头垂的马上要砸到地上。老师面面俱到地说着尊敬师长的话来训斥他的即兴演讲,但赵锌并不服这个姓马的教师,而这次训斥不过是拿不到奖金或是不砸钱上她的辅导班套了个外套罢了。
他没能在提起他垂下的那颗头,这似乎变得极重。巷内蓝色的被单子飘来飘去,盖住了阳光。他惧怕回家会有一顿毒打等着他,他又不甘,但这不甘早就被迫吞下肚子,他强忍着,从校后门走了出去,走出了那个校园,只留下两只鸟儿吸吮着他的几滴泪珠。
这一天似乎昏昏沉沉着就要过去,令他幸运的是一觉醒来又是一天,不幸的是他的父亲赵竹生是外人面前出了名的老实,这令赵锌害怕。
或是老友相聚,又或是怡情未散,平日里只能喝二两酒的赵竹生今天喝了足足半斤还多。他摇摇晃晃地走进几个小时前他儿子走过的那条巷子。太阳熄了火,被单子也跟着他摇摇晃晃,遮住了他的脑袋,赵竹生摔了一跤,这一摔让他清醒了一些,他拍去身上的尘灰,有些费力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家中走。深黑的夜里透着光,照在这个在四十多岁仍有一头茂发的男人脸上,他的手裹在口袋里,又显出了几分老气。
1984年的五月二十五日是赵锌用尽往后一辈子也无法使自己忘记的日子。这也是他最后一次的外向,从这之后就再也没有过。
赵锌丢下书包,先开了房门,又开了卧室门,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他躺倒在床上,长叹了一口气活像个将老之人,他的浅绿色衬衫因为缺失了两粒纽扣在地上痛哭。
赵竹生在夜稍微深了些的时候,总算是历尽了不少磨难到了家。赵锌侧卧在卧室里读这小说。他父亲的衣服背后一大片一大片像被雨淋透了的汗浸,不过不是干了活,而是喝酒喝多了热出来的。赵锌蹑手蹑脚的走近了门那里鬼鬼祟祟地贴着耳朵听,结果和他想的一样,他的父母大吵了一架,不过那时她的母亲已经病了不轻,虽然那离她母亲因病去世还有五年,但赵锌依旧认为是因为他的酒鬼父亲让他母亲得了病,因此他发下毒誓不会去喝他痛恨至极的酒精。
那天夜里宁静的出奇,他的父亲睡的极死,但那接连不断有韵有律有声有调升降有序又杂乱无章的鼾声干扰的他睡不安分。他躺在冰冷的床板上,躺下又起来。沉思了一会儿,往自己的脸上狠狠的扇了几巴掌,那声音可不小,不过被他父亲熟睡的鼾声盖了下去,于是他便睡下了,伴着滚烫的血睡下了。
隔天早晨,赵锌起了个大早,他得洗掉脸上的血迹,洗了足足十分钟就又前往了那个他同样憎恶的学校去上学,他母亲发现了枕头上黑一块儿红一块儿的,不知道是些什么。
由于昨晚的事,赵锌一整天的状态都不大好,但因为他平时就这样,所以大家也就没当回事儿。他又走上那条曲折的回家的道,从头到尾走,头发逐渐变短,从尾到头,又突然变得老长,再走回去,又变短。头发并不听他话,他的头发比他伤心得多。在走过程中他顺便考了个大学,是哪所大学还没几个人知道,不过听说是还不错的,不然他对不起在路上读完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和博尔赫斯的《小径分岔的花园》什么的常人叫不出名字的书,当然了,他看的书不止这些,还有许多的记不清名字和作者的书都在他怀里抱着,他不舍得扔掉,但不全是因为这些书花了他不少钱,但这些书实在太多太重,他便又花了三百元找人让他的书早他一步到家去。没了书的重量他便可以奔跑,脚上的鞋也因为加班的时间太长和效率太高过劳死了好几双,死掉的大多价格也越来越高,他不在乎,找来新鞋子接着工作。他的五官更加立体,个子越跑越高,步伐愈加稳健。他一次次奔跑在这条布满枯树枝和烂叶子的曲曲折折的道路上,他在这里飞奔,无数次穿过张家的面铺和王奶奶的冰糖葫芦又回到路头。从光秃秃的一片踏进这到次次穿过路边早开满了桂树桃花和还是幼苗的罂粟花。不管是树木还是泥土里早就留下了他的气息。这让他归家时不会走错路。最终他走到更深的路尾,那里早开满了他不知道的花和还绿这的树,树的尽头是又一条路,不过他还认得那是他家,他走回家用了五年的时间,但这五年也不算漫长。
几只乌鸦在他家门口正盘旋着,呀呀的叫声喊的天灰蒙蒙。房门前,大片大片的白布遮盖着,院中传来了一股子刺鼻的味道,这种味道他从未闻到过,他掀开一张张白布,他父亲在这中间坐着一口一口抽着烟,吐出的烟和大清晨浓浓的雾气混在了一起,看不清眼前是什么,只觉得出空气中飘飞着碎屑,他父亲嘴中呜咽地说着些话语,他听不清。赵锌大口地咳嗽起来,抬起来扇着眼前的烟和雾气,他看见了烟是从桌前小炉子传来,炉子后面立着块牌子,方方正正,牌子旁边是一个圆罐,不算小。他瞪圆了眼睛看向了抹眼泪的他父亲,他再次闻到这个味道,这是逝去的人传来的信号,他奔向前,跪倒在他母亲的灵位前。
晨雾渐渐散去,锣鼓声渐渐响起,赵锌失控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哭声要赶上了对面的锣响。这吓到了赵竹生。这是对门刘老头嫁女儿,请了十多个锣手,加上几台大鼓擂地咚咚响。刘老头喝的开心,一人干了两半斤二锅头,摇摇晃晃,左手拿着烟,右手举着酒杯,一桌桌地去碰杯,到了兴头上放下了杯子,吸了口烟掐灭后抓起了唢呐,要给他女儿吹一曲。一旁的众人起哄,刘老头见这情景咧开了嘴吹了起来。赵锌哭的越烈,唢呐吹地越欢。
赵竹生叫住赵锌,手哆嗦地指着:“去,用那新的衣服把你妈包起来,埋,埋到城东去。”
赵锌抹了抹眼泪,拿起来被整整齐齐摆放在地板上的白色衣服,怦然他母亲的骨灰盒,小心的包了起来,系紧后踹上了盒火柴踏出了房门,往城东那片土地走,一步比一步沉重,一步比一步吃力。从他家到那片土地几里路不算太远。他抱着自己的母亲走走停停,有时候累了就背在肩上,风吹得叶子哗哗响个不停,赵锌开了口:
“妈,小时候你总背着我去糖店买糖吃,我每次都要一大袋,次次都吃不完要放坏掉,那时候你老骂我,但还是每次都给我带最大袋的回来。妈,你别担心我了,你儿子会有出息会照顾好自己,你儿子长大了,不会再哭啼了。妈,这回换我背着你了,但咱不去糖店了,在那你好好的,那里不受苦,不受苦。”
赵锌讲着讲着便再次抽泣起来,他强忍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答应好母亲了:不哭啼。
到了东边,赵锌选了块儿地,找当地村民借了个锄头,他挖了个坑,不大不小。细致地解开了衣服,把骨灰盒先放到了一边,把火柴掏出来,划了三根,点上了衣服的几个角,烧起来了就蹲下把衣服丢进了坑里。他看着燃烧起来的火,静候着,衣服烧完了后,他小心的把骨灰盒放进了坑里。他看着母亲,从一个八十多斤的人变成了罐子中四五斤的灰烬,全然不像活了四五十年的样子,他多希望,多希望听到母亲再骂他一句。埋上了土,他站在原地,愣了几分钟,便往回家的路上走去,听到喜悦的声音越来越近,离他母亲越来越远。
到了家,他父亲正一个人喝着闷酒,身影甚是落寞。他也坐在了桌上,坐在了父亲对面,赵竹生吐出几口气后,给自己又满了一杯,给赵锌倒了半杯,又喝了起来。赵锌一口喝尽了酒,觉得脖子和胸口阵阵发热,大口吐着气,捶着自己心口。赵锌似乎体会到了,又给自己倒了半杯,他父亲见状笑了笑,点起根烟,抽了两口也喝了他那一杯,对赵锌说着:
“你妈是昨天下午走的,她当时躺在床上,几个亲戚在院子里闲聊,我在屋里照顾你妈,她让我以后少跟你斗嘴,让你多交点朋友,我满口答应,外头吵的要死,我去给你妈倒了杯水,刚端回来,你妈的手就凉了。”
他跟他父亲一口口喝着酒,不时的夹着眼泪,喝下去满满的苦涩。赵锌逐渐体会到了过去他不懂的所谓长大的味道,他看着他父亲逐渐老去的脸庞,心中的内疚涌现出来,他想道个歉,可他父亲先开了口:
“赵锌啊,爸对不起你,从前总是吵你,我没有什么文化,没读过什么书,也是第一次当父亲,请体谅下爸吧。赵锌,以后挣钱就越来越不容易了,你要是养不起我了,就往我酒里下点药,我一定喝。”
赵竹生说完后,把他妻子的戒指给了他儿子,又坐在门口,傻等一个不会再归来的人回家。
又过了一年,赵竹生极其的开心,因为他的儿子要到日本留学,他开心地给身边人说了个遍,比自己考上还激动几倍。他一大早就把赵锌叫了起来,自己也洗漱穿搭的极为细致,像是上海的公子,他把刚洗好的赵锌拉上车,他还打着哈欠,问着:
“爸,咱去哪儿?”
“爸带你吃顿好的,就吃你最爱吃的那家菜,就当给你庆功了,爸不会做菜,等到时候学会了一定给你做,你得记得回来。”
吃好了饭,怕耽误了时间赵锌便快马加鞭到了码头,登上那艘前往日本的游轮,路上他父亲不停嘱咐着各种事情,话语里满是不舍。他父亲站在码头,注视着他的儿子,在开动的船对面伸着脖子大喊:
“记得回来啊。”
要用尽了他的力气。
赵锌侧坐在那里,看着日本的天渐渐暗下来,回忆这些对他来说很是趣味。他举着脖子上挂着的戒指,从那中间看到了海,看到了浪花,看到了烟火筒,借着余晖喝完了最后一点汽水。赵锌去到边上的电话亭,准备打电话给他父亲。
“喂,大叔,我们两个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呢,我们肚子好饿好饿,给点钱买饭行不行啊。”
他眼前是两个举着棒球棒的小孩,看起来高中左右,不过十六七岁,赵锌不想摊事,从兜里掏出一万日元:
“就剩下一万了,你们拿走吧。”
“一万够干什么的啊,我看你是不是想诚心耍我们”
这时其中一个寸头看到了他胸前的戒指:“我看着戒指就不错”。
说着就去抢他的戒指,赵锌见状抓住他的手,喊着这不能给你,另一个瘦的黄毛开始推他,赵锌为了自保拿头顶了那黄毛,给他顶倒后就给了那平头一拳。便开始跑,那黄毛就开始追他,赵锌越跑越快,似乎像几十年前那个在城墙上奔跑的少年追着月亮一样,但一个中年人怎么能跑过一个正值青春的孩子,黄毛抡起棍子狠狠砸了过去,赵锌应声倒下,还没等爬起来,那平头追了过来,抹了鼻子上的血,对着赵锌发泄着自己的怒火,边砸边骂着脏话,这股仇恨使他上瘾,赵锌费力的扒着地上,去勾着离他不远的那枚戒指,平头一次次砸着,他的身上血肉模糊,头顶流下的血让他睁不开眼。巡逻的警察看到,追了过来,他们丢下棍子逃跑,不过已经晚了太多。赵锌手中握着戒指,平静的躺在日本的海边,血染红了一大片沙子。
一阵寒风吹了起来,拨动着赵锌的头发,警察们赶到,赵锌只听到一大片嘈杂的声音,他的视线渐渐模糊,看不清了眼前的一切,他似乎看到了他父亲,不过都是泡影。他试着笑了出来,看起来不会那么难看。黑夜里,月光清冷,他听到了他母亲的呼唤,树梢的月亮落下片叶子,在他的额头。他知道,他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