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拭尘埃(二一八)

路边的灌丛,见到了几颗红豆豆,挺好看的。小黑在那下面转悠,走过去,看到了更多的豆豆是绿的,想来还要一些时日,才能变红。先前,我们看到的有些变红有些还绿的,眼下不知道在哪个位置了。枝叶间有好些地方,都是几颗绿的在一起,杂夹着那么一颗两颗,稍稍有些泛红。

栅栏墙边上的喇叭花,开得很盛,记不得上一次这么开,是什么时节了。走在草地上,有种感觉,是春天来了。在那个拐角的地方,种了一片薰衣草。头天看到,也就开了一两朵;过一天再看,开了多些;又过一天去看,似全开了。不管开几朵,走那边上过,总能闻到那独特的香味。

小黑在草地上,自在地跑着,这里闻闻,那里嗅秀,有时原地细究,有时撒腿狂奔,还以为那前面有另一只狗在,结果只有它自己。它在这,在那,着力地用四脚刨着,刨得尘土飞扬。它在这,在那,耐心地舔着草上的或者地上的液体,想来那不是水啦,想来那是另一只狗撒的尿。母狗?

它许是发情了,看它这些天的那样子。尤其是那天晚上,独自跑开后,久久没有现身,它许是在寻觅某只发情的母狗的气味?哎。树上,已经传来了噪鹃的叫声;树上,先前听到过很多次的乌鸫的歌唱,反而没有传来。没有见到什么鸟在飞,没有见到细雨霏霏的样子,这是春天来了吗?

晒着太阳,聊着天,在草地上。说的是发生在小孩身上的故事。男孩上初中有一个学期了,这会在寒假中。说的就是寒假开始的这几天,周末吧,爸爸妈妈让他陪同,到下面一起散步,被他回绝了。他当时正在干什么,没有交代。他的不配合,把爸爸惹起火来:你不去的话,明天开始做饭。

凭啥?爸爸没有理他,下楼散步去了,等到散步回来,才跟他理论:你又不在工作,你的工作是学习,凭啥要爸爸做饭给你吃,你不能做饭给你爸爸吃?他还是不服气,爸爸已经给了最后通牒: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他没再啃声了,知道胳膊拎不过大腿,恭敬不如从命,做就做呗。

接下来的表现,似乎是他有点喜欢做饭。每天,在屏幕上看个菜谱,看熟了,觉得可以了,就去通知爸爸:你去把这个、那个买回来。没啥说的,当爸的很乐意效劳,结果还不错:小家伙弄出的几样菜,味道还不错。其实,他先前就有些会弄的,这一下他变得更熟练,变得花样更多了。

挺好的,听了这个,从旁夸一下:这个假期下来,他自己了自己落地,肯定没问题啦。再说,这是基本技能,贯通一生的,谁人也躲不过的。爸爸很少来气的,来了这么一次,弄出这样一个结果,挺好的。问一下:不可以让妈妈约他下去散步吗?他妈妈喊不动他,他听我的话多一些。

其实,他也算很听话的啦。她妈妈总在我耳边念叨:你不可以让他更努力一些?努力一词就像长了刺,触了我一下:干吗要努力?有兴趣了,自己会下功夫。也许不算是努力吧,我是希望他能吃点苦,能够把一件事情坚持做下去,不要碰到丁点苦,就放弃了。我觉得我的教育是失败啦。

不是吧?他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他每天快乐地活着,是个阳光少年,没有什么扭曲,这样不是挺好吗?他在学习上,一点不上进,就知道混,成绩中不溜。你又没给选定一条路,非要他往那边走去;你本身就放任他选择他自己的路,你本身就在内里认为他自己这样的选择其实挺好的。

他又没有养成什么恶习,要真是触碰了你的底线,你早就干预了,就像这个让他做饭。那也是。我们两个人坐在草地上,两只手撑在身后的地上,阳光落在背上,笑着:他们这一代,有太多的选择,就随他们自己去选择好啦。他其实很听话的,学习成绩上不去,他自己没什么着急的。

当爸爸的也没什么着急的。我们已经站起来了,改为边走边聊:大凡是父母替小孩选好了线路的,十个里面有九个,不,百个里面有九十九个,没有什么好结果。人生的道路很长的,让他们自己去选择吧。也是,我觉得他就是自己还没想到要把精力放到学习上来,那根筋还没有搭上。

我们那时也是,尤其是男孩子,我自己也是,总要到后面一些,初二、初三,才开始发力。走到了分手的位置,两个人挥挥手,这次聊天到此结束。在两个人碰面之前,自己刚读到一个观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特点,每个人都要终其一生去学习,每个人都须去成为他能够成为的那个。

分手后,在屏幕上读到跟在先前说出的“你昨天所言的“陌生性”挺有意思的“之后的:比对一下,你追求的“佛系”;我是认真的,你对比一下,都是一样的“Reset”,一个出世,一个入世。佛系的出世是一种虚无主义的体现,陌生化是意欲克服虚无主义倾向,寻找生命的意义。

你补充。有意思,回她:陌生性,挺好的。我近来一直在念叨一个词:间距。陌生,我的理解,是主动地从熟悉,从近处,抽离或者更靠近,或者将视点偏离原先聚焦的地方,从新看到新的方面。回完了,坐在那里继续琢磨着:陌生性,我的理解就是:从熟悉之中觉察出新的不熟悉。

再辩解一下:佛系,为啥是我追求的?“拂拭尘埃”的出发点,只是:在脑中闪现的念头或者印象,如果不及时俘获下来,就会变得无影无踪。辩完了,坐在那里琢磨着:也许不该用拂拭尘埃,也许更准确的用语,是这个用语的反面,灵光捕获?灵光和尘埃相对,捕获和拂拭相对。

她继续:我以为你没有理解“陌生性”,Reset是一种归零的动作,可能是处于一种完全不同的“环境”;也可以是极端差异化的处境(比如“暴富”或者“返贫”),而不是一种想象中的“抽离”。读到,细琢磨一下她的意思,我继续:你这么一说 ,是我从你说的这个陌生性,跑开了。

她继续:去国外,尤其是语言不通的地方,特别能够感受到这种“陌生性”。我从陌生性感受最深的就是:人类的情感是平等的,而情感的歧视是一种社会建构。情感是自己熟悉的用词,建构是自己熟悉的用词,情感的歧视让自己如坠五里雾,只能老实问下对面:情感的歧视,何指?


看着Reset,想起自己这些天还想到:微处理器,它最基本的动作就是:Reset。之所以想到微处理器,只是要表述:我就像个空白的没有跑程序的微处理器,不时在等待着装载上程序跑起来。每听到一个新故事,就是这么一个装载上程序的过程。每听到一个新故事,都至少有一个Res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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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1年0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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