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拭尘埃(三三三)

早上,下起了雨。操场上开始骚动起来,在雨有零星落下的时候。那位个高的体育老师--我挺熟悉他的,几乎每天见他带同学们训练篮球--走上前去,拉起话筒,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先是二年级和六年级的退场;雨越加地大,他说出的退场的年级更多。你们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我也转身撤退。

走出一些,回过头来,看向操场里面,静静地看一眼,留下一个印记。这雨下得似乎很是时候,这雨下得似乎很合气氛。不同于往日,这次的升旗仪式增添了两个环节,其一是上周就宣布了的,有幼儿园的小孩会来到操场,和你们一起参加升旗仪式,一起迎接即将到来的六一,你们的昨天似她们的今天。

其另一是昨天才宣布的,增加一个纪念仪式,为刚刚过世的两位科学家。你们还没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到那些小孩了,我就已经看到你们校长和那些小孩在一起。这一切于那些小孩当然是懵懵懂懂的,于你们校长则很清楚:这些小孩,未来会是这个学校的新生;这些小孩,未来就是他们自己的学生。

我不记得你那时候第一次来到这所学校的情景,应该是我没有到场观摩吧。只是看着那些小孩,忍不住回头思索你那个时候的样子,然后会轻轻地摇摇头,仿佛那已是久远的、无从忆起的年代。我有些好奇:那些小孩,看着你们踏步出来的时候,会在想些什么?同样,你们见到她们站那,会在想些什么?

她们和你们,一起在操场上,一起面对着主席台,仰首看着那国旗升起。她们和你们,一起在操场上,一起面对主席台,一起听着那首你们的校歌。她们和你们,一起在操场上,一起面向主席台,一起听那位学生代表,站在台上的演讲,对于那两位刚刚去世的科学家的悼念。那女孩的声音很大吐词很清晰。

我觉得她的表现非常棒。当到最后,她说默哀的时候,她勾下头去,静静地站立在那,有那么好长一段时间,台下有一些同学在为她鼓掌。我也想的,只是我知道这时候并不适合鼓掌,我的鼓掌在心中。她又抬起头来,用坚定和缓的语气,说出最后几个字作为结语,为这突如其来的另个环节画上惊叹号。

我很感谢她的演讲。与你们相邻的那所中学,稍前也有这样一个环节的,我听到的是一个大人的声音,听来是那么的生硬,倒不如播放新闻的广播。你们的这个不同,也许是那个女孩的嗓音好,更大可能是那配乐好。老实说,在她刚开始演讲的时候,在那配乐才响起短暂一会,我觉到了音乐的直击人心。

我甚至觉得那音乐声太大,淹没了她的嗓音。但我承认,那音乐有些熟悉,有些钻入心底,只那么一下子,在一段似曾相似的旋律出现后,我的眼睛里忍不住噙满泪水。眼前,有一个班主任老师从前往后地走在她们班级的队伍中,我注意到她的脸上像我一样动容。看向别处,似乎满世界都在一片忧郁中。

为这个环节,你们也有节目的。本来就有口琴表演的,为了与那些小弟弟小妹妹一起,只是临时有所改变。二到四年级的同学不用吹口琴了,五和六年级吹的曲子做了调整。你们用口琴吹了一曲送别,她们用陶笛吹了一曲送别。这首曲子我是够熟悉的,在我们还没出门的时候,用嘴巴走调地哼唱给你听。

你们吹得很好,应该说是很动听。但是,让我魂动的还是那首配乐里的大提琴曲。我想找出它来,再听听。我想忆起它的名字。我记得它的名字好像叫:逝。站在那里,在屏幕上找,没有找到。换一下,键入:大提琴,我看到后面跟了一个词:殇。应该就是它啦。雨下来,将原本有的一些联欢节目淋掉了。

如是,正好。回到家,坐到大屏幕前,找到大提琴曲殇,听一听。正是。听着还是会觉到那么凄婉,但已经不会像先前站在栅栏墙边上才听到时那样,忍不住要掉泪。那强烈的刺激,就像芥辣,根本不由自主。走在回家的路上,或是雨最大的时候,一面想着这首令自己动容的曲子,一面想着这纪念活动。

你们所纪念的这两位爷爷,两位科学家,他们所从事的都和人本身相关,一个涉及到粮食,与人们的营养有关;一个涉及到医疗,与人们的健康有关。他们所从事的,他们毕生所追寻的,很可以作为你们的榜样,真正的榜样。只要是人在的地方,只要是人活在这世上,像他们那样去做点什么总是有益的。

我不知道,这样的一个仪式,能够在你们这些孩子的心中留下怎样的印象,能否播下一颗服务于社会的种子。我至少觉到,这样的一个仪式,是好的,是恰切的。去年吧,有一个叔叔的儿子考取了大学,他报了医学,没有如他爸爸预期的去学信息技术,他爸爸说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为他这选择竖大拇哥。

早上,我看到一个同学分享出来的大学毕业的纪念活动。我点进去看了,因为这活动肯定跟他贴身相关。转了一圈,见到了一个名字,猜是他小孩,名字是女孩的,那就是他女儿啦。和他确认一下,收到了回音:是,孩子大了,人就老了。读到时,生一番感慨:倒是没有觉到老了,是有觉得你一天一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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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1年0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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