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谷珍子、酸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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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关中​渭北原上天短的两头只能见个太阳,天就又黑了。正如村里的老人说:冬月天跟碗转,勤媳妇一天二顿饭,梳个头、裹个脚,黑咧汤哈没有喝。冬季天短,天刚麻麻亮社员就开始下地干活了,学生也上学读书了。

        冬日里一夜的寂寞宁静是从天麻麻亮就拉开了序幕,早上九点前后开始复苏躁动的上台出演。开场的序曲是从各家风箱在不同音律中啪嗒啪嗒响起,以及鸡狗牛羊的鸣叫声,孩子的啼哭声,主妇的训斥声,交织在一起组合成一首乡村交响曲。风箱扇动起一家一户房顶上的袅袅炊烟,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如同一缕缕舞动的白丝巾,绵绵柔情的飞上天空。北望嵯峨、九宗,南望太白、秦岭,好一幅关中渭河平原上的乡村山水长卷映入眼帘。日出三杆时分,社员收工了,学生放学了。村头巷尾阳坡的场院上已围拢起无数村民,这便是关中渭北平原上的老碗会。

        那年月缺粮,谁家也没过上好日子,冬季的早饭家家都是包谷珍子、酸黄菜。稠糊糊的一大老碗包谷珍子就酸黄菜,吃饱能耐多半天。包谷珍子、酸黄菜似乎就成了关中渭北平原上,家家户户过冬的主食、美食。

        熬包谷珍子用的是当年秋天自家新包谷打成新珍子,熬包谷珍子是有一定的技术和学问。渭北原上的水缺碱,熬珍子时要适量的加一点碱面在锅里,小火慢熬不断的用勺搂着锅底搅动,以防锅底烧糊。一边搅动一边看珍子的黏稠度,珍子熬到提勺能挂到勺壁,而不是提勺拉线或勺搅不动,那才稀稠适中。一家人根据年龄大了、饭量大小,各人的碗就分了大小。当家出力的男主人都是超级一号的大把把老碗,一家人一人盛满一大碗包谷珍子,锅也见了底。女主人便在锅下灶堂里添一把柴活,把珍子锅底烧得焦黄甑干,再倒入酸黄菜的剩菜剩汁烘焙翻炒。炒好的包谷珍子锅底就如同现在人吃的锅巴,这样的美味便成了家里孩子天天争抢的美食。

        酸黄菜都是打霜以后各家用自备的半人高老瓮,把洗净晾干的炝菜、油菜或萝卜秧子,用下了面的面汤燥熟,码放在瓮里一层一层压实。再把面汤倒入瓮里,压上一块石头封盖,发酵三到五日即可食用。家里人多腌菜的瓮自然就大,这一老瓮酸黄菜从入冬足足能吃到第二年开春。

      吃酸黄菜时吃多少捞多少,捞好的酸黄菜在案板上切短剁碎。盛在盆里,撒上干辣椒面。长把铁勺倒油放在灶堂的火上把油烧热,待油烧热将油直接泼在辣面上,刺啦一声腾起一股青烟,顷刻间满屋油香、辣椒香、酸菜香混合成一种特殊的香味满院飘香。

      盛包谷珍子的碗多是把把大老碗,一大老碗饭能顶普通的碗三碗饭。包谷珍子稀稠合适,上面能浮住菜。酸黄菜架在包谷珍子上架高架满,尖尖的垒起多高如同塔状。

      吃包谷珍子的老碗都是厚壁大老碗,上面架满酸黄菜,饭可以保温手可以取暖。从头吃到尾,一老碗包谷珍子吃完,饭还是热的碗还是温的。吃珍子时从一边挖一大口珍子就一口酸黄菜,一边吃一边刨,吃着谝着拉着家长里短。各自端着自家的饭碗,说着别人家的闲话。男人们或立或坐或蹲,小孩们端着碗在人窝里乱窜。吃着自己的饭看着别人的碗,谁家的日子过得好,那包谷珍子自然熬的黏稠。谁家的媳妇茶饭好,那酸黄菜自然就腌的好剁的短。吃着饭晒着暖暖谝着乡村的奇闻异事,有点文化的人则吃着自家的包谷珍子操着国务院的闲心,或在谈论着国际动态或时事政治。说着话吃着珍子就着酸黄菜,那老碗慢慢的从碗壁一圈冷却,那包谷珍子自然就与老碗形成了一个光滑的利层,不到一个时辰一大碗包谷珍子连酸黄菜一起吃完, 那老碗包谷珍子和酸黄菜与碗自然干干净净。碗净如洗,这才是秦人老陕传承吃包谷珍子的秘籍,民间吃包谷珍子的高手。

      吃完饭,女人洗锅洗碗,男人下地干活,孩子继续上学。如此一天天,一个冬季过完,就这样年复一年的过着冬天。时光在变,那包谷珍子就酸黄菜的饮食习惯咱关中秦人却一直没变。

      日子富裕了,生活变好了,关中渭北平原上冬季吃包谷珍子的老碗会不见了,但秦人吃包谷珍子、酸黄菜的习惯依然延续。我虽在城里多年,但每年到冬季依然会吃着包谷珍子、酸黄菜想着过去。变的是岁月,不变的永远是咱秦人老陕的饮食习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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