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后日常

1

好好的一碗馄饨

在夜的深巷中化成

生锈的白炽灯罩下

张牙舞爪的一团

暖暖的雾气,从口中吐出

然后烫得倒吸几口凉气

没有比这更适合立冬之夜了

2

你使劲搓着我的手

试图朝冰冷的胡萝卜上

喷出一团火,我的心

瞬间化做一小片燃烧的雪

3

我喜欢靠在你家挂着残破门神的大门旁

朝院子里大声喊你的小名

你家的大黄狗总是比你先回应

我不喜欢它

但他似乎从来不在乎

他总是朝我摇尾巴

用头在我裤脚上蹭

我讨厌自己的白球鞋上沾满狗毛

我不止一次踢过他

但他没记恨过我一次

当他被大卡车撞死之后

我还是哭了

我俩背着你妈

将它埋在你家小院的大椿树下

从那时候起

我就再也没穿过白球鞋

4

要我怎样解释

你才能误认为

我并没有多爱你

5

天要放晴了么

你背着我捡起那块摔碎的玉

揣在怀里,希望初雪来时

她裂隙消失,尚且温润

6

天放晴了,广场上到处都是

吹梦巨人开旧皮包时遗落的碎银子

愤怒兔子为找胡萝卜放的小镜子湖

一个叫天空的女孩降落时摔碎的脸

7

该让我怎样说呢?

我坐在午后温暖的摇椅上

观察一片落叶安静的挣扎

他的故事平铺直述

永远只讲给我这种无聊的人听

这让我想起一个有你的午后

那时候我们还不敢亲吻不敢牵手

我们就坐在北山的一个小公园里

看一个孩子在追一个飞走的气球

每一次弯腰都差一点抓到

看一个老人在石凳上打瞌睡

穆然低垂的白发一次又一次被唤醒

周围的人或事好像

都与你我无关

像衣服上拍打出的尘土

扬起然后坠落

又好像都与你我有关

像静静落在头发上的无辜阳光

慢慢发烫

慢慢打探出一些有趣的事

我们就坐在那里,谁也不说话

像从未离开过

8

地铁是我拥挤的书房

只有身体被挤在一起的时候

灵魂才能飞起来

摇摇晃晃的前进

9

我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来掩盖

我爱你的真相

被你当众识破后

我仿佛撞在了一个炎热夏天的电线杆上

我的心如同一个疯狂的逃犯

不顾一切的躲进人烟稀少的黑暗里

那一瞬间,我是恨你的

是被叫醒的新芽痛恨春天的那种恨

恨到我都没来得及品尝你突如其来的吻

诺大的湖水在立冬那天开始沸腾

在波心荡漾的枯叶是秋天未完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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