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地情

海花在上海看病,要住院三个月。同病房的女病友都有丈夫来探望,端茶倒水、嘘寒问暖,那个亲昵恩爱让海花心里酸溜溜的。 海花的男人在远洋轮上,离家已经有半年,那时还没有手机和微信,这半年的联系就是一张纸和一支笔,靠两地情书来联系,三年以后才能团聚。同病房的病友不知内情,一概用疑问轻蔑的眼光瞧她。海花品味得出那眼神是在说:“瞧这个女人,不是离异被男人抛弃,就是个有什么隐秘嫁不出去的老处女,竟没一个男人来看她。”

当她们的丈夫来到病房时,她们越发嗲声嗲气,支使男人一会倒水,一会拿药,一会要吃水果,然后一起拿眼瞄着海花。海花心如明镜,这是女人的拿手好戏。如果泥蛋在跟前,她演的不会比她们逊色,她还会捂着胸口哎呦哎呦地哼哼,诓得泥蛋围着病床转。可是现在泥蛋不在跟前,只有婆婆守着她,这就惨了,海花只好一声不吭。

海花到上海以后,只给丈夫写过一封信。不是她不想写,实在是不好写,在信上她不但不能撒娇,而且还要充好汉,瞒住病情,免得给离家在外的丈夫空添忧愁。

其实泥蛋成天飘在茫茫大海上,在船上看来看去只有几个光头,早就犯了相思病,岸上稍有风吹草动他就竖起耳朵听。传说现在岸上大搞改革,人人做生意赚钱,人人家门口摆摊一直铺了十几里地,他信。

传说舞厅开了一家又一家,某某人的老婆天天泡舞厅,某某人的老婆跟着野男人私奔了,他也信。

又说谁谁离婚跑深圳赚大钱了,反正真真假假他都信。

在这种氛围里,家书抵万金。这些日子泥蛋已经失望好几次,一直没收到海花的信,他猜想了一百种原因,独独没想到海花会生病。这次总算拿到海花一封信,只是薄得如同没装信纸,他心急火燎地拆开信封,却只有两句话:“家里平安,放心。我出差在上海,很好。”泥蛋揉揉眼睛再看,还是这两句话。晃晃脑袋再看,还是没有第三句话。

这天夜里泥蛋失眠了,他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莫非海花的心也变了野了,她从来不出差,出差到上海写信都变味。泥蛋越想越生气,一个鱼跃从床上起来,抓过笔杆却又顿住了。泥蛋文化不高,写信犯难,这理还乱的情绪更不知道怎么写好。他咬住笔杆构思半天总算有了文章:“海花!!你出什么差!?你不是出差,是、、、老实交代!!否则我休你!!!”

这封一连串感叹号的信很快到了海花的手里,海花看完信就呜呜地哭起来:“我生病没人照顾,成天烦婆婆守着,我好伤 心,还怕他担心,不告诉他,他倒来冤枉我。”海花一腔真情,声泪俱下。

大凡真情实感都能打动人,同屋的女人都被感动,掬一把同情泪,大家围住哭啼啼的海花左劝右劝。

婆婆问:“他在信里写了啥?”海花说与婆婆听。婆婆笑着说:“别哭了,没事,这小子想老婆,他是吃醋了。”

原来泥蛋也爱吃醋。

后记:过去写的文章,现在看看都觉得挺有趣,文笔幼稚,但是真实,反映了当时年代的气氛。这是公司的“舟渔报”再三要求我写一份反映渔民生活的小品,于是我写了这样一个渔嫂,来衬托远洋渔民长年累月地离开亲人在域外捕鱼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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