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丝戏：一人牵丝两人成戏

“这天还真冷啊。”志峮裹了裹身上的大衣一边向我身上靠了靠。“是啊。虽说每次天气都很恶劣但是这次也太过分了吧。”我看着满天的大雪和面前崎岖的山路不禁皱了皱眉。“话说你都把你尾巴缠身上了还会觉得冷？”我瞥了一眼志峮脖子上的那条白色的大围脖。“呲——！你再说一句小心我咬你啊！”志峮咧了咧她尖锐的犬齿冲我吼道。“还有多远啊。”志峮跟在我身后拽着我的胳膊含糊的说道。“马上到了。”山路的尽头已经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一个破败寺庙的轮廓。

“有人吗？”我推开了破庙的门，发现一个老者蹲坐在篝火前，他肩上坐着一个精致的人偶。老者面前的篝火随着风雪的涌入在剧烈的摇晃着，忽明忽暗的光线照在老者如同枯木的脸上，勾勒出一条条岁月的轮廓。“进来吧。”温润如玉的嗓音却与老者苍老的容貌形成强烈的反差。此时老者肩上的人有也将头转了过来，微笑的冲我们点了点头。“应该是他了。”我和志峮对视了一眼都暗暗的点了点头。

“老先生，我们夫妻二人今日赶路，却不巧碰上这风雪天。在此叨扰一下，还请老先生不要见怪。”我关好门后拉着志峮坐在老者的身旁。“没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况且这个寺庙又不是我建的，同是过客罢了。”老者挥了挥手又向篝火中添了些柴火。这时我才开始仔细的观察老者肩上的这个人偶，脸庞干净洁白却不反光，与其说像新的不如说更像是人类的皮肤。人偶五官清秀，不是十分俊美反倒给人一种邻家少女的感觉。她着一身红衣却不显艳俗，衣服虽然很干净根据衣服上的磨损来看也是好久没有更换过了。人偶一头及腰的长发，用一根布条简单的束了起来。人偶的五官都是用最普通的颜料画上去的，虽然手法看上去很粗糙但是依旧明亮动人，特别是那一双眸子仿佛其中有水波在流转。

就在此时人偶也转过头来微笑的注视着我，我也报以一笑。人偶轻张朱唇，好像很惊讶为什么我没有被吓到。“怎么了？”老者也察觉到了一些异样转过头来询问我。“老先生，您的这个人偶好像很特别啊。”我略带试探的问道。“哦？你也对人偶感兴趣？”老者的干涸的眼睛仿佛又活了过来。“略懂一二。”我谦虚道。“如果说起这个人偶，那可就说来话长了。”老者仿佛又想到了一些伤心的往事眼神又黯淡了下来。“那不如这样，老先生能有这样的人偶那想必在人偶戏上老先生的造诣也是相当高深吧。如今我们在这也甚是无聊，不如老先生将此人偶的来历用人偶戏的形式演一遍如何？”我尝试着建议道。“嗯？这个建议倒是新鲜，我一生演过无数人却从未演过自己，不错，不错。”老者微微点头赞同到。“那我就期待一下老先生的表演了。”也不见老者回话，只看到老者双手一提人偶便从老者肩上纷飞而下，此时整个小庙内也微微泛起红光仿佛变成了一个诺大的红色舞台，一场大幕在我面前缓缓拉开。

“二牛，快来啊!”一个清秀的小姑娘在人群中敏捷的穿梭着。“秀儿，你慢点，别摔着了。”那个叫二牛的男孩奋力的追赶着那个叫秀儿的女孩。但是由于自身体型较大在人群中移动的比较缓慢。“哎呀!你快点！”秀儿见状便折返回来拉着二牛一起前进。“看！人偶戏！”好不容易挤到人群前面，秀儿和二牛便被精彩的人偶戏所吸引。只见台子上的人偶伴随着手艺人的唱腔上下翻飞，精致的人偶和优美的歌声瞬间抓住了两个孩子的心。“二牛，我们以后一起去学人偶戏好不好，我们也一起用人偶表演好不好。”秀儿满脸期待的望着二牛说道。“好！”二牛看着秀儿和舞台上的人偶一时间竟目眩神迷。

“秀儿，你怎么！”二牛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秀儿，一时间竟手足无措。“二牛你来啦。”秀儿的一声呼唤将二牛从发呆中惊醒。二牛见秀儿要起身连忙跑到秀儿的床前紧紧的握住秀儿的手问道：“怎么回事，就几天不见你怎么就成这样了！”“我听父亲说我只是染了风寒而已，但是我清楚应该不是那么简单。这几天我觉得我身子越来越弱了，才央求父亲把你叫来。”秀儿苦笑的说道。“怎么会这样，我给你请最好的大夫，你一定会没事的。”二牛打断了秀儿的话急切的说。“没用的，这几天我已经看了好多大夫了，但是都无药可医。喝了许多药身子却每日愈下。先不说这个了，二牛你看这是什么。”秀儿从身旁拿起一个东西放在二牛手上。“这是?”二牛接过来一看，是一个雕刻到一办的木偶。说是木偶也不大贴切，因为整块木头只雕了一个大致的形体。“二牛，你还记得小时我们说的要一起做木偶戏吗？”“记得，我一直记得。”“那你答应我，一定要实现我们的愿望，好吗？”秀儿摸着二牛的脸笑着说。“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二牛颤抖的抓住了秀儿的手。“不，你答应我！一定要答应我！”剧烈的情绪波动又让秀儿咳嗽了起来。“好，好。我答应你。”二牛连忙说道。“这孩子可是雷击木刻成的呢，据说雷击木刻成的木偶更容易形成灵性哦。以后你就和她一起在台子上表演，一起……”秀儿靠在二牛的怀里渐渐没了声息。“秀儿，你安静的睡吧，我一定会成为最好的人偶师，做最好的人偶戏。”二牛将秀儿盖好被子，拿起人偶静静的离开了，而不知何时二牛已经被满溢的泪水遮挡住了双眼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一日复一日，一个少年一把刻刀一个人偶。无数的伤口出现在少年的手上，无数滴鲜血滴在人偶上。时日不长少年的青丝却已经枯黄，人偶刻成之日少年便带着她离开了家乡。三年学艺，学成下山。却又遇战乱，但他一路上还是为百姓表演。乱世手艺人最为不值钱，被抓过，被打过，被当过炮灰也上过战场。但却从未放弃，但也从没有过希望。他不奢求什么，只想永远的演下去，实现那个儿时的诺言。渐渐的所有的东西都离他而去只剩下这个木偶陪着他，就如同他离开家乡的那时一样。

大幕将歇，一切都如过眼云烟一般悄然散去，只剩下篝火旁肩上坐着木偶的老人。“小伙子，老朽表演的可还和你胃口？”老人一边拨弄着篝火一边问道。“我从未看过如此精彩的木偶戏，如果现在有酒真当浮一大白。”我赞叹道。“雕虫小技而已。”老者微微摇头。“你说当时我是不是应该随她而去？但也幸好没有随她而去才能和她一起到现在。”老者爱惜的摸了摸肩上的木偶。我默默无言。“我现在的身体也不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曝死荒野了，小伙子你可有心帮我照顾她？”老者望着我指了指肩上的木偶。“老先生，恐怕这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吧。”我笑道。“也是，秀儿没想到我这一生也没完成对你的承诺。你可愿意原谅我？”老者将木偶抱进怀中说道。“秀儿，这一生苦了你了，下辈子还愿和我在一起吗？”老者话音刚落整个庙宇中火光大作，老者抱着人偶一步一步走进大火中。

“唉，何必呢”一声轻柔的叹息声将一切瞬间定格了下来。“你不是她，为何还要和他一同赴死呢。”志峮盯着人偶说道，不知何时志峮的眼睛已变成了竖瞳并微微泛着金光。“我身为先生所赐，魂也为先生所孕。先生要赴死，我又有何理由独活呢。”人偶从老者怀中飘落渐渐成长为正常人大小。“但是你已照顾他一生，并用自己的精魄为他续命。恩情已报，又是何苦呢？”我问道。“我的一切都是先生所赐，这个恩情岂是你说报完就能报完的。”人偶轻轻的抚摸着老者的脸庞，悲伤与爱慕充满了她的双眸。“雷击木本就能孕灵，就算不是他你也可以修炼成妖，甚至可以有机会冲击地仙。这你会不知？”我舒展了一下坐僵的身躯走到人偶面前。人偶并不理会我，只是默默的注视着老者。“那我如果说可以再给他一个完美的人生呢？”我轻笑道。人偶微微一颤：“你什么意思？”“就是说我可以给他一个幸福美满的人生，但是是有代价的，你不会出现在他的人生里。并且需要你为我效命来更换。这样可以吗？”我把冻僵的手伸进了志峮的尾巴里惹得她对我一阵呲牙。“真的可以吗？那就有劳公子了。”人偶听后欣喜不已，深深的朝我一拜。“那还需要你演一场戏，待会你还是和他一起燃烧自己，但是不要自燃精魄，剩下的一切我来安排。”我微微点头道。“可”人偶重新变小飞回老者怀中。此时一切又恢复正常，老者和人偶一同走进熊熊大火中。炽烈的大火仿佛是深红的舞台，老者仿佛又变成了年轻的模样，他和“秀儿”一起在火中操纵着人偶演着一部部牵丝戏。待大火熄灭之后，一颗紫色的珠子从灰烬中飞逝到我的手中，珠子中人偶的形象在对我微微行礼。

“秀儿，你看！”二牛拿着买来的人偶向秀儿奔来。“好漂亮的人偶啊！”秀儿接过人偶紧紧的抱在怀里。“二牛，我们以后一定要成为最好的人偶师。”秀儿牵着二牛的手说道。“一定会的！”二牛用力地点了点头，但是他好像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一个熟悉的身影浮现在他的脑海浮现。他四下环顾却没有找到那记忆中的样子，便被秀儿拉着走上了回家的路……

“下一次是去哪啊？”志峮拉着我的手吃着铁板鱿鱼说道。“一个盗将那吧。”我抹挲着手中的珠子不假思索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