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语—读钱钟书《管锥编》三四六、2023-09-06

茅盾   《霜叶红于二月花》惜乎未完   网图侵删

        钱先生似乎对禁书有所偏好，前则言先生读书清华园，为曹禺开列图书馆之黄色外文小说，今笺《太平广记  卷二七三  李秀兰》则句“秀兰尝与诸贤会乌程县开元寺。知河间刘长卿有阴疾，谓之曰：‘山气日夕佳。’长卿对曰：‘众鸟欣有托。’举坐大笑，论者两美之。”以为前句谐音“疝气”，后者既《水浒传》李逵之“嘴里淡出个鸟来”之鸟也，隐语耳。

        吾乡近曲阜，忌讳颇多，比如早上不可说狼虎之类。家慈赶早集，尚问一人“贵姓？”，其答曰"小姓不雅，不说也罢”，后知为郎姓，家慈每每言其有家教也。另一种既是把不雅之词，隐晦说出吗，或为谐音，或为比喻。如《水浒传》言老虎为大虫，盖古人称动物皆为虫，《尔雅  释虫》注曰：“或行或飞，或毛或蠃、或介或鳞，以虫为象”，既大动物也。《世说新语·规箴》：夷甫（王衍）晨起,见钱阂行,呼婢曰:“举却阿堵物”，既那东西者，一为俗称，一为雅语。

        古人羞于谈性，既是与之相关者，亦不直言，如是则之陶诗代疝气。元 元怀《拊掌录》：“北都有妓女，美色而举止生梗，土人谓之生张八……野（魏野）赠之诗曰：‘君为北道生张八，我是西州熟魏三，莫怪尊前无笑语，半生半熟未相谙。’座客大发一噱”。此则两隐语，北都者，当为太原。古之以妓出名四地，曰苏州、扬州、德州、太原也。“生张八”，不能曲尽温柔意也。茅盾先生未完成之长篇小说《霜叶红于二月花》极好，有《红楼梦》之望，先生本拟写提纲，未料情不自禁，许多章节随手而出。某观之于《当代》，其人物皆是江南县城士绅，其语颇雅。有主角不能人道，医问病症，答曰“过山门而不入”，既形象，又贴切，视为绝唱。

        读清朝民国笔记，其隐语极多。如有关辛酉政变之文字“宫灯或为所戮”，盖肃顺之肃字，繁体字如宫灯也。盛宣怀书信有“本初须《诗经》十部”，盖袁绍字本初，代袁世凯也，《诗经》三百首，代银子三百两也，颇可破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