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心的同事发现：光福与人打招呼，不再早上好！或吃了吗？换成刷红包没有？
最近，单位掀起刷支付宝红包热潮。早上回单位吃早餐，兴致勃勃地拿出手机，扫码领红包，对比红包金额大小，新的一天在欢声笑语中开始。
引领热潮的是坐在月儿对面的光福。光福人如其名：中等身材，肥头大耳，笑起来像如来佛般亲切。有位老大哥曾调侃他：“无需努力，幸福自来。”
大家不明其意，齐问何意。同事悠悠然地说：“光福，光福，光是闲呆着，就有享不完的福了。”
大家哈哈一笑，各忙各的去了。坐下又想，每天早出晚归，忙得前胸贴后背，这是享不完的福？我给儿子取名“钱”岂不更好？
某天，光福说自己在支付宝轻松赚了几百元，问月儿要不要试试。听到赚钱，月儿兴趣盎然，忙问怎么个赚法。他说：“复制数字码，领红包，再扫二维码消费……”扫二维码？使不得。月儿听了，默默走开了。
她想，听说有贪小便宜的，扫码被人偷了不少钱。我的支付宝只有几千元，辛苦存了半年的血汗钱，不能因为几毛钱红包中了圈套。幸福不是毛毛雨，哪会轻易飘到我身上？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月儿后来觉得这话相当有道理。她知道在光福的努力下，开始有男同事和他配合刷红包了。两个男人每天互相刷一个。十几元的进帐，让他们喜滋滋地公开乐。经不住诱惑的人纷纷加入，包括月儿。
在单位几十年，一直表现平平的光福，因带领大家刷红包，迅速成为单位红人。
光福发展客户的速度十分惊人。他上楼去办公室做事，或下楼回家吃饭，不管是见到弓身拖地的清洁阿姨，还是看到在单位巡视的保安叔叔，他都会热情地上前攀谈。夸阿姨卫生搞得好，表扬保安鞋子擦得发亮，最后都落实到扫红包赚白菜钱上。
如此几番下来，几个保安和清洁阿姨都幸运地成为他的新客户。他让自己的新旧客户领取红包的同时，自己也得到相同或更多的收获。
每次临走前，他总不忘回头对客户说：“明天继续，一家便宜两家得的好事，何乐不为？”
立场坚定，没有参与热闹的小龚见了，直摇头，大声说：“为了三元二角的小钱，这么卖力和兴奋，不可思议！你们不知谁是最后赢家？”
大家听了，低头笑笑，没人回答。管不住在心嘀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说不定是两全齐美的事呢？
月儿和其他同事一样，天天扫红包。想到红包钱抵得过一斤白菜或两个馒头，她就能把当天的烦心事消除得干干净净。有时她也觉得自己像小龚说的那样不可思议。不就三瓜两枣的钱嘛，家里可不缺它。兴许这不是钱的问题，是什么问题？她没想明白。
几天后，月儿发现红包的金额越来越小，由十几元，到几元或几毛。她的兴奋也随着慢慢消退。直到有一天，她忍无可忍地敲敲隔在光福前面的玻璃，低声说：“现在每天才一毛，一点劲都没有，还不够我的流量费呢。”
“一分也是爱，别嫌少。坚持15天，就可以瓜分马云的15亿。”光福神秘地接着说：“这个我没跟他们说，免得分少我那一份。”
月儿听了，感激地对光福点点头，觉得自己平时分给他零食是对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不管扫到的红包是一毛，还是两角，月儿都不嫌弃。她和其他人一样，每天拿出手机，对着支付宝，东惙惙，西点点。像某些人对抽烟，喝酒上瘾，她也不知不觉地钻进了商家早设计好的圈套，心甘情愿，欲罢不能。
月儿知道自己上瘾了，像旅行上瘾一样，隔一段时间就想出去走走看看，不去就难受。她发现扫码“瘾君子”习惯出门不带钱包，付款用手机扫一扫，摇一摇。他们数着日子，等着瓜分15亿的到来。期待分“蛋糕”时，有个惊人的数字。
扫红包热潮还没褪去，光福仍然沉浸在各种手机软件的推广优惠里，并将继续发扬光大。他今天领滴滴打车免费乘车卷，明天购物享受云闪付五折优惠，后天一定还有别的便宜可占。他对这些被设计的行为，乐此不疲。
他连吃早餐坐的位置也不同了。以前常和几个男人坐在一起，默默吃早餐，或海阔天空闲聊。现在，他左手端着粥，右手拿着两个包子，钻到女人堆。话和嘴里的粥纠缠在一起，满脸笑容，滔滔不绝。他把这种优惠卷，那个二维码分先后顺序地推给大家。
大家最初觉得不靠谱，经不住他嚼包子似的，把大家嚼得脸泛红光，最后都拿出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
眼神迷离的光福，幽幽地看着手机上下移动，似乎有袅袅的烟雾弥漫在四周。他那张如来佛般的笑脸，在烟雾中忽隐忽现。